荷兰首相吕特3月底率领一支庞大的商务代表团访问中国，并参加了博鳌论坛。出发之前，中国媒体上放出很多关于这位钻石王老五首相的报道，诸如英俊潇洒、笑容迷人、钢琴高手、亲民模范、口才极佳云云。后来从媒体发表的图文来看，吕特的中国之行相当成功，所到之处，中国民众趋之若鹜，俨然追星，而他笑靥如花！我记忆中他在荷兰都从未享受过如此明星级待遇，感觉一定好极了！

不过，在博鳌论坛上，吕特受了点儿小刺激。据说在他之前发言的哈萨克斯坦总理马西莫夫竟然全程用一口流利的中文演讲，以至于会场时不时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那种气氛的热烈、交流的酣畅、气场的强大，看得吕特也是醉了，竟然没有意识到下一个该上场的就是他，搞得主持人叫了两次他的名字他才如梦初醒，悻悻上台做了他的英文演讲，末了自嘲地表示希望下一次自己也可以用中文来和大家交流。

吕特这可不是满嘴跑火车。一回国，他就在荷兰大报《人民报》表达了这个强烈愿望。马西莫夫博鳌论坛上中文演讲所带来的震撼，让吕特甚至给自己定出了一张具体的时间表!他掷地有声地说：“明年，我要去中国用中文做演讲！”对荷兰电台“放眼明天”节目他也说：“用中文在中国演讲是我明年最大的心愿!”此言一出，民间哗然：首相先生是妄想一口吃成个胖子吗？那么高深莫测的中文难道是一年学得会的吗？同台节目于是采访我这个“资深汉语老师”，看看吕特这个“明年”计划是否可行？能给出点什么建议？

我的回答如下——

吕特先生：

您在繁忙的工作之余，要在一年的时间内从零起点起步，达到在公共场合用中文演讲的水平，这个志向很宏大，甚至有些过于宏大了！但是，中国有句俗语：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没有什么是绝对不可能的！您看到中国的飞速发展，看到古老中国作为新兴大国的影响力不断增加，认识到中文对于新秩序下的世界的重要性，期待尽快掌握这门语言和中国人无障碍交流，这样的想法和态度首先就是积极的、开放的，哪怕您说出的中文并不百分之百准确无误，您的学习精神、诚恳姿态也会赢得中国人的赞赏。

荷兰人向来以出色的语言天赋著称。作为一个商业文化发达的小国，人们早就认识到与周边国家和世界各地交流的重要性。从小学习多门外语是约定俗成的传统。除了荷兰语，孩子们在中学同时学习英、法、德，甚至拉丁语、希腊语等多门外语。首相先生您的这几门外语也一定很流利。从这个角度来看，您作为荷兰人学习中文还是有一定得天独厚的优势的，因为您了解学习外语的一些基本共性。

中文作为一门与荷兰语相去甚远的外语，跟您所掌握的那些欧洲语言比起来，难度会增加不少。中文之难主要有两点：一是发音，二是汉字。汉字的书写和记忆会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如果您的目标是尽快用中文口头交流、当庭演讲，我建议您不妨先放弃汉字的学习，而集中精力学好中文的发音系统：汉语拼音。只要有好的老师、指导得当，加上荷兰人对于外语发音的敏感，加上您作为钢琴家对于音调的感觉，应该可以在较短的时间内掌握好标准的发音。您一定同意，一口标准的发音是在口语交流、尤其是演讲报告中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一大要素。接下来您可以通过汉语拼音来循序渐进地扩大词汇量并学习基本的汉语语法。从日常用语、简单交流开始，渐渐扩展、深入到一些有深度的话题，然后重点学习与荷兰、中国两国关系相关的词汇、句子和语段甚至短文。

这样，您的“明年”愿望，也是有可能实现的。毕竟，您的演讲可以事先准备嘛!有了一定的语言基础，又有充分的准备，您完全可以像马西莫夫那样过把出口成章、语惊四座、叫好阵阵的瘾，也可以让今天哗然的荷兰民众看看啥叫有才就是任性，啥叫君无戏言，啥叫有志者事竟成！

当然，我没有在电台上说的是，作为钻石王老五的您，如果能像脸书创始人扎克伯格那样找一名中国太太，或者也许您更愿意找一名中国先生也行，总之如果能有一位中国伴侣时时督促、帮助您，将对您的中文学习起到巨大的促进作用；而您，也会在宏大的动机之上，增加一份个人的、亲切的动力。

2015年4月9日于荷兰莱顿

文/章因之（作者为荷兰莱顿大学汉学研究院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