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你只能带一本书去岛,你会带什么书?”《孤岛访谈录》(1997年)中每一个被访问者都面对着一座岛,而去那里的人只允许带一本你喜欢的书……这本书来自一个电台节目。“在一个没有意思的地方,读一本有意思的书”的节目口号也是我不喜欢的。一个没意思的岛只为了与一本有意思的书做对比而存在?诸如此类的疑问让朋友们觉得我与众不同。因为,书中的回答者无一不带上一本书兴冲冲地奔赴孤岛了。
那时的我觉得孤岛更能引发兴趣。或许有人会说,岛屿的风景是有限的,而书本是无限的。其实不对,无限的——应该是我们对事物的感受。书和岛屿只不过是熬过时间的办法,我记得王小波对这个问题的答案是:《吉米诺维奇习题集》,理由正是如此。
在这之后,我又看过王小波一篇文章,就叫《我在荒岛上迎接黎明》。主人公以“在我小的时候,常有一种冰凉的恐怖使我从睡梦中惊醒,我久久地凝视着黑夜。我不明白我为什么会死”为起点,把一个秘密植入每个人的心中,而后随着“长大了一点的时候,我开始苦苦思索。我知道宇宙和永恒是无限的,而我自己和一切人一样都是有限的……人们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些死前的游戏”把这个疑问加深,我们迎来了“在冥想之中长大了以后,我开始喜欢诗”的阶段,“我十七岁到南方去插队……我在痛苦中写下去,写了很久很久……到写满了三十个笔记时,我得了一场大病,出院以后弱得像一只瘦猫。”后来,他也回到了人群中,“我病退回北京……在北京借到很多书……结果一无所成。”悲惨的生活直至一天,这个人去了一个岛,“我拎着空麻袋走开时却碰上一位姑娘从这儿走过。”姑娘为他带来了大海。这个故事的终点是“我在荒岛上迎接黎明,我听到了金喇叭的声音。在这个荒岛上,我写出了一生中第一首从源泉涌出来的诗,我把它刻在了石上”。
结局发生在岛上的黎明时分。我记得女作家卡森·麦卡勒斯主要写交流困境的小说《心是孤独的猎手》结尾是“他清醒地调整了自己,准备迎接黎明”。联系此文,你看关键词:大海,岛屿,诗歌,书籍,黎明,一切都指向孤独。孤独是什么?卡森·麦卡勒斯在同一本书里写“我去过很多地方,但我只遇到过很少的我们。”王小波的文章所写的,不就是从云南插队到北京,再随着女孩到了其插队的海边公社的孤独之旅么?
荒凉如同这黎明中的码头。
我的双手间只扭曲着颤栗的影子。
——《二十首情诗和一支绝望的歌》第20首:绝望的歌
这本诗集与一个岛屿有关。1939年底,时任西班牙领事的聂鲁达因参加西班牙保卫共和国的战斗而被迫离职返回了智利。他买下约半公顷的地皮,连同一栋船形石头房子。因为对面的海中有个小岛呈黑色,就把这片地方称为“黑岛”。据说,他在此居住达二十多年,生命中最后的时光也是在这里度过的。
有一次,我看聂鲁达自传《我曾历尽沧桑》时,偶然留意到一段回忆他回到战火后马德里的家中的文字,这里的孤独与众不同:“有些激动地打开房门,弹片已击坏了窗户和墙皮,书已从书架上掉下来。”本来,他和朋友米格尔此行就是为了运书,可最后聂鲁达却说:“我什么也不想带走。”
米格尔费了好大力气找到的一节空车皮一下没有了作用,他有点疑问:“什么都不带走?一本书也不带?”“一本也不带走。”聂鲁达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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