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澍
周日下午,收到一条朋友发来的消息:齐科里尼于当地时间1月31日去世了。对我而言,这条消息直接意味着一个2015的新年愿望就此落空——这位89岁高龄的钢琴家原定年底在北京国家大剧院安排一场独奏音乐会,而我提前一年就做好了北上计划——渴望现场领略这个耳熟能详的名字,可是——遗憾成了这个新年愿望的全部。
这位曲目范围极广的钢琴家曾经是上个世纪唱片时代的大红人,EMI唱片公司为他发行过许多经典录音,直到今天,这些CD仍旧是我的第一选择。当年应李格之邀与斯瓦茨科普夫合作录制唱片后,这位红极一时的女高音盛赞齐科里尼:“很难再找到比他更精彩舒心的合作者!”齐科里尼也因此一跃成为许多唱片封面上让人熟悉的面孔。
齐科里尼最有名的录音应该是萨蒂那些奇奇怪怪的音乐,看似玄奥得遥远,却又那么近地直击人心。如果没猜错的话,几乎所有人“脱盲”知道萨蒂,都是经由他的演奏而来。至少在很多年以前我收藏的各种“精选”或是“小品”集里,他的名字出现频率极高,但是如果真正要补足他的曲目清单,那么从巴赫、莫扎特、贝多芬到圣-桑、拉威尔、德彪西乃至于格拉纳多斯、阿尔班尼士乃至法雅都应该会出现——按照学生的话说“他几乎什么曲目都弹”。
印象里,这么干的演奏家除了李赫特、布伦德尔、波里尼或是阿诗肯纳吉,很少再能找出曲库与他比肩的演奏家。尽管在一众挑剔甚至有些洁癖的乐迷心中,像他这样“几乎什么都弹”的钢琴家根本就是“什么都没弹”,但你不得不承认,作为一个意大利出生、成长的法国钢琴家,他演奏德奥系李斯特和勃拉姆斯的钢琴作品相当具有个性和说服力。如果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话,作为巴黎音乐学院的教授,他的学生中包括已经先后在沪上演奏过的让-伊夫·蒂博戴和尼古拉斯·安格里希等人。
只是,这样的传奇人物却一再推迟访华的行程。
其实前几次风传他要来演奏的消息时,已经让人有些担忧:毕竟八十高龄的演奏家能够长途跋涉的并不多,旅途劳顿之外还要保持技艺纯熟就更难。数次以身体不适为由行程一改再改之后,当他的名字终于出现在国家大剧院2015年音乐会排片表上时,这份期待感该有多么强烈。
终究遗憾就是遗憾——至少对于艺术而言,遗憾是必须的客观存在。无论是维纳斯的断臂幻想,还是胜利女神的表情猜测,对于艺术所存在的遗憾想象并不会影响艺术品本身存在的价值。不过现场演奏的临响不仅是音乐必须的重要形式,同时对于很多爱乐人而言更具备某种“仪式”意味。
这就像去年在国内火爆异常的另一位钢琴家和她的巴赫,有时候抛开文化外延,光就进入相对密闭的公众空间欣赏音乐会这一角度来看,现场临响具有的神圣感绝不是自娱自乐的自媒体交互能够获得的体验。如齐科里尼这样钢琴家的现场音乐会其实很多时候已经不再是单纯从技术或者曲目的角度去纯粹地欣赏,音乐之外,伴随很多发烧乐迷甚至是年轻音乐家成长的是这位意大利人曾经的众多CD录音,那么多年之后亲眼目睹(亲耳聆听)似乎更多的时候是一种对熟识审美的呼应和重现。当我们中的绝大多数还在所谓“新生代”音乐家的各种造型或是绯闻中迷失的时候,已经错过了太多真正纯正和经典的艺术风格。就以最近来看,内尔森·弗莱尔协奏曲的临时取消,让人们意识到现场继续期待的遗憾;我们再也无法在音乐厅里见到阿巴多现场指挥的身影,尽管大师曾经造访,却遗憾与上海擦肩而过,如今,人们只能通过录音继续追循这位指挥家曾经的传奇——那些上个世纪的大师们就更加令人扼腕,霍洛维茨、李赫特、伯恩斯坦、切利比达克——乐迷挂在嘴边的这些名字,却都是没有能够现场顶礼的历史。
也许,这就是艺术,遗憾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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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大利裔法国钢琴家阿尔多·齐科里尼1925年8月生于意大利那不勒斯,9岁在弗朗西斯科·齐里拉的特许下进入那不勒斯音乐学院,随布索尼弟子帕奥罗·丹扎学习钢琴演奏。1949年赢得著名的马格丽特-朗和雅克提博钢琴比赛奖,应EMI著名制作人李格之邀为施瓦茨科普夫录音伴奏,从此成为EMI公司重要的钢琴演奏家。
1969年加入法国籍,1970年开始在巴黎音乐学院担任钢琴教授,学生包括蒂博戴和安格莱西等。他曾经和众多著名的指挥合作,安塞美、克路易坦、米特罗普斯等。普遍评论他有着深厚的钢琴造诣,从巴赫到近现代音乐家的作品他都能有自己的独特诠释,对他的演奏而言最贴切的评价是“优雅的代名词”(N.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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