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
丰富的
音乐样式
明初形成了四大声腔,昆山腔、弋阳腔、海盐腔、余姚腔。这四大声腔在松江多有交流和传播(松江文人家班中有演出)。后魏良辅、张野塘等民间音乐家,对昆山腔进行改革,建立了委婉细腻,号称“水磨调”的昆腔体系,在器乐上创新乐器提琴,并改三弦之式,融北曲与南曲于一炉,成为江南地区的名乐。当时太仓的音乐因受野塘北曲的影响,接近北音故最不入耳。苏州的清音好听,有南曲的韵味。清音是指纯器乐演奏,如今还有称丝竹班为清音班的。在当时来说,松江府的影响是相当大的,是一个人文荟萃之地,松江的民间音乐在一般文人雅士的带动下也有了长足的发展,并形成松江自己的音乐风格。上述“吴阊诸少年,又创为新十番,其器为笙、管、弦。”和“声妓之变,……后增胡拍、提琴、变小乐器为十锦。”就是很好的佐证。
俞振飞与梅兰芳演出剧照
清初,上海叶梦珠著有《阅世编》十卷。“吴中新乐,弦索之外,又有十不闲,俗讹十番,又曰十样锦。其器仅九:鼓、笛、木鱼、板、拨钹、小铙、大铙、大锣、铛锣,人各执一色,唯木鱼、板以一人兼司二色。曹偶必久相习,始合奏之,音节皆应北词,无肉声。……其音始繁而终促,嘈杂难辨,且有金、革、木,而无丝竹,类军中乐,盖边声也。万历末与弦索同盛于江南。至崇祯末,吴阊诸少年,又创为新十番,其器为笙、管、弦。”明代可以说是松江文学艺术的高峰期,这为以后的《十锦》(2006年被文化部命名为首批国家级非遗名录)的形成打下坚实的基础。
《中国民族民间器乐集成•上海市松江县分卷》中,有关吹打音乐的介绍
松江的宗教音乐:这里的宗教音乐主要是民间性的,它不是佛教、道教的法事或是道场开光升坐时所用的梵乐和道乐。民间的百姓可以用各自的方式、方法去表达对佛或者是神灵的崇敬和供养,也就形成了丰富多彩的民间舞蹈和民间宗教音乐。特别是音乐方面,它的曲调、曲牌异常广泛,艺人们可以根据自我的演奏技巧和对艺术的理解不断的丰富和创新,也正因为它不像纯宗教那样有严格程式和不可变性,也就较好地保留了一些古老的音乐元素。松江最早的道教班社成立于1115年,距今已有近900年的历史。如有云间神曲之称的《铙钹经》《大青天歌》《北庐林》《急回回》中,音乐的风格就差异明显。《大青天歌》保留了较为鲜明的南曲韵味,显的文静儒雅。而《急回回》《北庐林》就有明显的北曲特征,节奏欢快,时而如行云流水,时而如湍流排崖跳跃急回,极具欣赏和研究价值。
《牡丹亭》近代暖红室刻本
松江小青班常用乐器:笛、箫、笙、板胡或徽胡(即京胡)、二胡、琵琶、三弦、秦琴、板、小铃。小青班较少使用的乐器是扬器、月琴、管等。曲目有:《老三六》《梅花三六》《快三六》《慢三六》《老四合》《新四合》《花三六》《中花六板》《花八板》《老八板》《乌鸦啼》《龙虎斗》《一点金》《花望妆台》《望妆台》《阳八板》《走马》《行街》《卸板》《云庆》《清音》《欢乐歌》《四季歌》《结婚歌》《小桃红》《连环扣》《旱天雷》《游月宫》《倒拖犁》《苏武牧羊》《寒江残雪》《月乐》《小块板》《金门狮子》《双音八板》《迎花烛》(待考)《倒骑驴子》(待考)等。
吹打音乐常用乐器有:筒角、长喇叭、呐唢、(大小)笛子、笙、二胡、月琴、三弦、板、板鼓、木鱼、南梆子、堂鼓、半堂鼓、大鼓、小锣、大锣、中钹、小钹、京钹、小当锣、小铃、柴锣、京锣、苏锣。较少使用的乐器是破大锣(十锦细鼓锣中用),燥鼓、浦鼓、十面锣、云锣。曲目有:《将军令》《小开门》《哭皇天》《柳摇金》《青天歌》《根佛》《天下同》《喜造莺》《醉花阴》《月月好》《红绣鞋》《水仙子》《集贤宾》《锦堂月》《江儿水》《大和合》《山花子》《乱地风》《悲伤曲》《串月》《打皇殿》《家聚财》《庆元春》《迎新客》《朝天歌》《园林好》《普天乐》《望妆台》《闹元宵》《混江龙》《香柳要娘》《十番锣鼓》《十锦细锣鼓》等。
《钧天妙乐》手抄本
松江古戏乐:这里主要指的是昆曲(松江也是沪剧的发源地之一,形成于清末民初,包括大量的曲艺音乐等以后专题介绍)。大家都知道,当代的京昆艺术大师俞振飞是我们松江人,所以昆曲与松江也就有了不解之缘。在古镇泗泾有一本保存完好的光绪十三年工尺谱手抄本《曲如山海》(现保存于松江文化馆),上面记载了不少的昆曲曲目,但大多的曲目多已失传,惟独《十锦》中的一段曲目作为音乐完整地代代传承至今,那就是民间俗称的《十锦细锣鼓》。
出自光绪13年手抄本的打击乐音
《十锦》的历史:古镇泗泾北宋时期(960—1127年)形成村落,名为会波村。元朝中叶建镇。南宋末泗泾里人孙道明由县城东迁泗泾之北,构筑草堂以居。元至元年间(1336—1340年)陶宗仪携家避兵乱,隐居于泗水南村,买地结庐曰“南村草堂”。明正德《松江府志》载:“元时水深林茂,南浦环其前,……陶宗仪南村草堂在焉,隐居于此,故称泗滨老人。”陶、孙常与一班文人小酌共泛,宗仪作词,道明谱曲,倚箫吹之,擢歌相答……泗泾文化得以中兴。清顺治以后,泗泾人口日增,市容日趋发达,民间艺术繁荣。元宵灯会、清明社戏、端午竞渡、七月十五庙会、小青班、吹打班生意丰隆,丝竹之音,锣鼓之声不绝于耳。1986年8月松江全面开展了民间器乐曲的普查工作,收集了大量吹打、道教、江南丝竹等乐曲。
自1947年最后一次演奏《十锦细锣鼓》后,因种种原因,十锦之音绝响多年。1986年的普查中,走访到了一位姚氏的宗亲姚伯华老先生(也是吹打出身)。在抗日战争年代姚氏大量的曲谱、唱本、乐器被日寇焚烧殆尽,所幸在姚伯华家中尚留下一些曲谱,其中一本封面为《曲山如海》的曲谱,上面所注为清光绪13年手抄本。文化馆的王子展同志将工尺手抄本《十锦细锣鼓》翻译成简谱,在翻译过程中,得到老艺人刘关元的热情指导,使得以后的复排工作得以顺利进行,并又有了第六代的传人彭景良和张洪生。
水磨腔昆曲工尺谱
《十锦》的文化元素:有关手抄本的其他曲目,我们特请上海戏剧学院中国当代戏曲学权威叶长海教授和张福海博士进行了考证:“赏荷”出自高明《琵琶记》;“十面”出自沈采《千金记》;“催试”出自高濂《玉簪记》;“闻铃”出自洪升《长生殿》;“起布”出自王济《连环计》。考证出《十锦》的三段唱词中的最后一段是源于明代昆曲《跃鲤记》,作者陈罴斋,已有450年的历史。而它开头的一段(“肩背着花鼓,手提着锣……”)有花鼓戏的味道,其中的一句(“神通,医的你女孩儿家能活动,通也么通……”)又和明传奇汤显祖《牡丹亭》第53出“硬拷”相似;第二段中“念一声南无佛……”和清乾隆张照昆曲折子戏《思凡》相似。在《十锦》的整段唱词中居然出现了3个韵,这在戏曲当中是极其罕见的。据松江曲家金睿华老先生说,他也从来没有在昆曲中看到过这样的形式,叫它十锦一点不为过,有明显的民间艺人拼凑的痕迹。
《十锦》的艺术特色:十锦细锣鼓主要以锣鼓取胜,它的演奏表现为:
(1)突出了南昆中软、糯的艺术特色,显得“文”而不“武”,“雅”而不“闹”,“柔和”而不“粗”,具有节拍鲜明、节奏感强的艺术特点,集中到一点就是“细腻”,因此明显区别于一般锣鼓经(有段时间曾一度被归类于吹打乐)。
(2)因为它源于昆曲,自然有弦乐伴奏,据老艺人说它也可以单独吹笛子打“锣鼓经”,并根据演出的时间分段演奏。从第四代开始就已经放弃了演唱的部分。
(3)十锦细锣鼓演奏人员一般为七人,演出时演员围坐在八仙桌周围,四面锣就挂在八仙桌正面的横档上。一个人要兼带几件乐器,一专多能。尤其在上街出灯游行时,京锣是挑在肩上,小锣、汤锣同时挂在一只手上,半堂鼓、板鼓是放在一只网兜里背在背上,旁边还要挂一面柴锣,吹笛子的兼带掌鼓,边走边演。
泗泾古镇戏台
(4)功能的转变。自它作为音乐曲目后,也因为它的节奏欢快极富喜庆的音乐效果,频频出现在民俗节日和老百姓的婚庆店庆寿宴上。
(5)在乐器运用上,同一面锣鼓,由于敲法、轻重不同,点板着落处不同,从而能敲出不同的音色、音质。锣梗、鼓梗的敲头,通常用木质较重的材料。这样发出的声响短促而沉闷,符合《十锦》的演奏要求;特别不同于其他戏曲的是,它是用槌杆头敲奏,锣梗的敲头可以勒上脱下,音质效果别具一格。
(6)敲击锣边为“争”,稍下部位为“尽”,击锣中心为“丈”。铙钹分别奏出“齐”“次”“扎”“出”四种音色。其方法是放松撞击时发出金属震动声为“齐”,震动声稍短一些为“次”,闷击为“扎”,闷击时稍放松留有一点金属震动声为“出”。
《云间志》,亦称《绍熙云间志》,是一本著名的、专门记载南宋及较早时期今上海淞南地区地名的地方志
松江古乐,一是研究中国杂剧等古代曲牌的活化石;二是为研究昆曲发展提供了宝贵的第一手资料;三是可为研究整个江南丝竹的发展史提供实例;四是为中国民间音乐宝库填补翔实的资料,也是研究江南文化的重要宝库。
古人讲“文以载道”,文体既是“道”,又是“器”;既是交流思想的载体,又与创作主体的思维密切相关。换言之,文体就是人本身,它寄托着人类的灵魂和精神。松江古乐承载着中国传统的文化精神和道德光芒,蕴藏着中华民族的文化生命基因,在当代情势下复兴中国文化是中国梦的必然,中国人必定是在自己的精神家园里安身立命,并努力传递出我们的幸福,让人间更温暖。
作者:陆春彪整理
编辑:孙欣祺
来源:人文松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