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农
研究学问以及撰写文章,大体有三种路径,一种是大处着眼,宏观把握;一种是深入微观,精雕细琢;第三条路则是上述二者的结合,当粗则粗,当细则细,把事情和道理弄清楚说明白就算是告无罪于天下。
按说这三者各有所长,皆大有用武之地,而时下的风气似乎特别欣赏越细越好,以致一些关系不大而且说不清楚的小事情,例如什么多情作家学者之三角恋爱红杏出墙的细节,也被当作大事深入地加以研究,以致发生争论;一些遗老遗少的琐碎故事也被当作“掌故”讲来讲去。如此等等,不一而足。把读者的趣味引向诸如此类的八卦细节有什么意义? 即使是严肃的文史考证,也不宜陷入资料的死海而不能自拔。
风气似乎正在走向娱乐,走向琐屑,走向碎片。来一点这样的鸡毛蒜皮以供消遣,茶余酒后随便谈谈,原无不可,但一则不宜过多,二则作者、编者和读者心里都要明白,这些绝不能当作主食来吃;许多乃是垃圾食品、小点心,好处只在于有味道而已。
宋代理学家陆九渊最强调抓住根本,关心大事。他有两句诗道:“易简功夫终久大,支离事业竟浮沉。”他不赞成朱熹那样重视具体的学问,暗讽他的工作乃是“支离事业”。其实朱熹还是目光远大的,而且也并未“浮沉”,后来成了主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