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薇

莎士比亚的作品书写人生，自然会涉及饮食，这些饮食不仅描述了文艺复兴时代英国人的日常生活，也反映了当时英国的海外贸易、海外扩张的疆域。

读者一定很好奇，莎翁时代有些什么食物呢？　纵观莎翁37部戏剧，水果有苹果、野苹果、约翰苹果、牛皮苹果、杏子、鹅梅、桑葚、紫葡萄、无花果、樱桃、梅子、梨子、野果、柠檬、山楂、枣子、橙子、黑莓；粮食有小麦、大麦、黑麦、燕麦、米、麸皮、糠屑、面包；酒水饮料有白葡萄酒、红葡萄酒、淡啤酒、麦酒、毛姆塞酒、萨克葡萄酒、马代拉酒、加料啤酒、烈性啤酒、加纳利酒、乳酒、麦芽汁、酒浆、大麦汤、百花露、牛乳、牛奶、乳脂、乳浆；糖果糕点有蜜糖、牛皮糖、润喉糖、干酪、姜饼、布丁、蜜饯果子、鹿肉馒头、煎饼、守斋馅饼、薄脆饼、奶酪；菜肴有猪肉、鸡肉、牛肉、羊肉、羔羊、兔肉、鹿肉、野兔、红烧蹄子、清炖大肠、香菜、牛舌头、牛肉里脊、肥牛肉、螃蟹、鸡蛋、鸡腿、火鸡、阉鸡、腊猪腿、排骨、鹌鹑、虾米、筋、鲱鱼、斑鱼、泥鳅、青鱼、鳝鱼、鳕鱼、青花鱼、鳀鱼、龙虾、贝蛤、牡蛎、嫩鸽、矮脚鸡、烤鹅、山鹬、榛栗、豌豆、洋葱、大蒜、韭菜、小萝卜等，调料品有生姜、醋、芥末、黄油、西班牙黄酒、盐、茴香、芫荽、调味汁、干胡椒、肉豆蔻等。出现频率高的食物是葡萄酒、姜、面包、牛奶和牛肉，出现食物最多的作品是　《亨利四世》　上下篇，这与剧中塑造好吃豪饮、游戏人生的胖爵士福斯塔夫有关。莎剧不仅有审美价值，还有认识价值，它为我们描绘了文艺复兴时期英国的食物蓝图，也表现了当时英国人的人生态度。

从莎剧中找出、列出这些食谱颇费功夫，但其意义还是浅层次的，它深层的意义在哪里呢？　透过食谱，我们可以窥见莎翁时代海外贸易之兴盛，上文所列出的食物中有一大半是英国本土的，但还有相当一部分是从海外运来的或进口的。美国莎学家瓦特·科恩　(WalterCohen)　曾考察道：莎翁作品中有来自东印度的香料，包括姜、肉豆蔻、胡椒；来自俄国的油脂、蜂蜡；来自纽芬兰和新英格兰的鱼类；来自威尼斯及其所占领岛屿的红醋栗、甜酒；来自西班牙的油、葡萄干、杏仁、柠檬、橙子和酒　(尤其是袋装的)；来自通行西班牙语的美洲国家的糖、香料。《亨利四世》　中有“一品脱巴斯特德西班牙甜酒”“生姜的两个亚种”“胡椒粉做的姜饼”和“胡椒粒”“一便士价值的糖”。《亨利四世》　的上篇中反复出现萨克葡萄酒　(sack)，这是一种西班牙白葡萄酒，马代拉酒(madeira)　是西非的一个岛屿马代拉所出口的白葡萄酒，还有海布拉蜂蜜，这是产自位于意大利西西里的海布拉(Hybla)　的蜂蜜。“鲸油”之所以被叫做帕尔玛　(parmacity)，是因为和意大利的帕尔玛有关系，取自那个地方。《温莎的风流娘儿们》　快嘴桂嫂告诉福斯塔夫“就是叫他们中间坐第一把交椅的人来，也休想叫她陪他喝一口加纳利白葡萄酒”(canary)，之所以叫它加纳利白葡萄酒是因为这是一种来自加纳利群岛的酒。《理查三世》　中提到的毛姆塞酒　(malmsay)，这是西班牙、希腊等地出产的白葡萄酒。

莎士比亚所描绘的商业版图几乎给我们全球的感觉，当时英国的强盛可见一斑。另一方面英国打败了西班牙的无敌舰队，取得了海上霸权，于是把原来注重在陆地上征服的策略调整为进行海上征服，体现为发展航海业和海外殖民贸易。那么莎士比亚是如何知道这些信息的呢？　有三个渠道：一是来源于他的贵族朋友或贵族靠山所提供的信息，这些朋友有骚桑普敦伯爵、狄金思、莱文森、埃塞克斯伯爵、沃尔辛厄姆、莱赛斯特、罗利等，其中最重要的是骚桑普敦伯爵，他进出皇室，广闻博记，莎士比亚与他过从甚密，在交谈中莎士比亚自然得知许多信息———他是莎士比亚的恩人，莎士比亚为了答谢他，专门写了十四行诗献给他；二是莎士比亚的环球剧院坐落在泰晤士河的南岸，他每天可以看到泰晤士河上停泊的从海外归来的商船，船上载着各种国外的食物；三是莎士比亚在日常生活中也享用各种海外的食物或香料。

从莎士比亚的食谱，我们得以管窥莎士比亚时代的商业地理的版图。也许莎士比亚并非有意这样做，他只是编织故事和描绘人物的戏剧家，但他的无心插柳却为后人创造了一片历史的柳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