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不爱看电影的人,也不爱看戏。终于有一天,是2014年的10月,有一部戏我不看不可了,那就是话剧《推拿》。这出戏是由国家大剧院和上海话剧中心联合制作的,首演在国家大剧院。要看戏就得去北京。就在首演的那天,南京下了一场暴雨,道路十分的拥堵。为了保险起见,我把赶往南京南站的时间提前了一些,结果呢,太早了。我就坐在候车大厅里看书,是一本哲学书。我眼里的哲学书大致上可以分作两大类,一类让人睡不着,一类让人打瞌睡。我所带的这一本属于瞌睡类,———万一看戏失眠了,我总得对自己有一个交代。千不该,万不该,我不该在这个时候把瞌睡书掏出来的。这是一次糟糕的阅读,这自然也是一次糟糕的睡眠,它让我错过了我的火车。北京方面让我“想办法”,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我的名字能飞,可我的身体却不能。后来有人教导我,我其实是可以签票的。这个教导非常宝贵,没过多久我就用上了。
2015年,王亚彬改编了舞剧《青衣》,首演依然在国家大剧院。王亚彬告诉我,第二站她特地选择了南京。这个消息让我开心。既然南京就是第二站,我还跑到北京去干什么呢? 我就在南京看吧。我还兴高采烈地和亚彬一起参加了南京站的新闻发布会。就在演出前的一个星期,方方打来了电话,她通知我去开会。我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一个会议,是中法文学交流会,一年前就定下来了。不幸的是,一年前就定下来的会议和《青衣》 在南京的演出正好重合。我只能厚着脸皮向方方告假,方方说:“那———怎么可以!”方方是武汉人,武汉人说话有一个特点,在他们下定了决心的时候,不是加快语速,相反,是把第一个字的腔调拉得格外地长。方方把“那”字拉得那么长,足以说明事态的严重程度,我只能去。其实我倒也没有过分担心,———武汉离南京并不远,演出的当晚我完全可以赶回来。可我哪里能想到呢,这次会议浪漫了,会议的地点被安置在了“武汉———重庆”的邮轮上。邮轮固然不是贼船,但是,它和贼船也有相似的地方,比如说,上得去,下不来。
按照时间的顺序,现在就该说2016年了。可是,我还是要回过头来再说一次2014年。就在话剧 《推拿》公演的日子里,我和严阵先生见了一次面,聊的是《青衣》改编成京剧的可行性。严阵,江苏省京剧院著名的言派老生,他怎么就和我谈起《青衣》来的呢,——他的太太是更加著名的梅派青衣李亦洁。事实上,我们重点探讨的是李亦洁饰演筱燕秋的可行性。老实说,这也是我所希望的。由大青衣来饰演大青衣,真的是再好不过了。我记得我和严阵一直聊到深夜的三点,我们之间进行了“广泛而又深入”的交流,双方认定,这件事必须办好,双方进一步认定,一切顺利的话,京剧 《青衣》 完全有可能在2015年的冬天上演。当然了,生活常识告诉我,京剧 《青衣》 什么时候上演,我说了不算,严阵说了也不算。但是,好消息接踵而至了,我最先听说的是 《青衣》 将在2016年的春天首演。然后是夏天。然后是秋天。再后来自然是冬天。说实在的,好消息和时光的流逝一样,谁也拦不住。当京剧 《青衣》 最终确定于2016年11月 30号公演的时候,我已经在北京参加作代会了。11月30号,是我和李辉小聚的日子。小聚很愉快,我喝了二两小酒,还结识了“六根”及其他新朋友。但是,我和京剧 《青衣》 的首演实实在在地错过了。这是对的,话剧我错过了,舞剧我错过了,不错过京剧哪里能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