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 扬
安徒生的《卖火柴的小女孩》原载于1846年的丹麦《大众历书》,于前一年的岁尾问世,后来收入1848年出版的《新童话》第二集。与作者初期的童话作品相比,这些故事里现实生活的气息比幻想的因素要强。严格说来,这篇短短数页的故事还真不像是童话。故事背景里除夕之夜的街头,就是我们老杜笔下“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强烈对照。小女孩擦亮火柴时所见到的黄铜火炉、冒着香气的烤鹅、又大又美的圣诞树、温柔和蔼的老祖母,统统只是瞬息即逝的梦幻泡影。真实的画面,却是冻饿交加的小女孩,她冻得青一块紫一块的小脚,飞驰而过、不顾行人死活的马车,捡了她的拖鞋扬长而去的小男孩,她那冷酷无情的父亲,以及新年的阳光下她小小的尸体。所有这一切,都是至为悲惨的景象,在安徒生的作品中并不多见。所以后来有些新的译本,就编造出一些收留小女孩的好心人,给故事添加了一个大团圆的快乐结局。
这幅插图是苏格兰女画家安妮·安德森(AnneAnderson,1874-1952) 的作品。她出生在苏格兰,幼时随父母迁居阿根廷,在那里长大。成年后她返回英国,以创作文学插图为业,在爱德华七世时代末期崭露头角。她的画作散见于很多文学刊物,以她的画作制成的明信片,也很受大众欢迎。1910年,她用作画的收入在伯克郡买了房子,按照同代女作家弗吉尼亚·伍尔夫的说法,终于有了她“自己的房间”,以及随之而来的独立经济地位。两年之后,她嫁给了同为插图家的艾伦·赖特,两人曾数度合作。上世纪二十年代,是她的创作高峰时期,她先后为安徒生、格林兄弟的童话、瑞士小说《小海蒂》、英国作家金斯莱的《水婴孩》等许多作品的新版本作了插图。她的插图风格,设色雅淡,线条灵活,颇受同辈英国插图家查尔斯·罗宾孙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