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致远
粤版高一语文教科书收入我的科学散文《说数》，选自1999年8月8日《文汇报·笔会》。日前我收到广州市第二中学高一（5）班一位同学来信，就《说数》中的一句话“负数和正数分列左右如雁翅般排开，零据中央，颇有王者气象”提出疑问：“你为什么用雁翅作比喻？”我当即回信：“用雁翅是从古典小说中信手拈来。”那位学生来信追问：“从哪些古典小说？”我在回信中举了几个例子。他再问：“为什么不用鹰翅？”我回信解答：“鹰勇猛，雁和善，我认为此处以雁翅作比喻较好。”
随后，我收到该班语文老师马蓝来信：“我们在忐忑中等待，没想到您中午就给他们回了信！您的回复在班上同学中引起巨大反响，孩子们都极度兴奋雀跃。我们都没想到您会给我们回复如此一个微不足道的问题，现在孩子们学习语文的兴趣很是高涨……对于数学，对于科学，他们也有了更加具体的认识，增加了一定的兴趣，同时也增强了孩子们接近科学，接近科学家的信心。”马蓝老师又来信告诉我：她为了满足同学们的兴趣，决定成立科学探究小组，由理科老师当辅导，学生自愿参加。我深为师生们的热情所感动，写信给马蓝老师：“请转告学生：认真学习，独立思考，唯真理是求，以天下为己任。”马蓝老师告诉我：“不瞒你说，我是含着热泪转告你对学生的要求，班上一些同学也感动得热泪盈眶。”
此事对我触动很大，心情久久不能平静。我去国多年，对国内近况的了解大多通过亲友转告及国外报刊报道，难免传闻失实。我一向认为：国内盛行应试教育，学生被书山题海压得透不过气来，善于应试而不善思考。在美国，华裔学生被常春藤名校录取的比例远高于其他族裔，而这些学生毕业后在工作中却大多表现平平。这更加深了我对中国学生善于应试而不善思考的偏见。广州市二中高一（5）班学生在马蓝老师启发下敢于提问，以及由此引出的一系列事件，使我认识到，善于应试而不善思考并非普遍现象，有些学生能独立思考善于提问。
诚然，一个班级不能代表全面，学生这次提出的也并非重大问题。然而见微知著，今天学生提出“雁翅与鹰翅”问题，明天可能会提出更深刻的问题。由此事看到了希望，我心中感到安慰。马蓝老师循循善导，她心中也会感到安慰。马蓝老师还传来该校张先龙校长的一篇感人的演说，他对毕业生说：“我们只想坚守着把每一个少年培养成人：真诚、善良、健康、快乐的人！……同学们，今天你们走出校门，他年重回学校，你不必显贵，不必荣耀，不必有财，不必有名，不必有势，如果你始终是一个真诚善良的人，那你就是二中的骄傲！”有高一（5）班这样好的学生，张校长会感到安慰。
追根溯源，缘起为当年《文汇报·笔会》发表《说数》，想必《笔会》诸君也会感到安慰。
（作者电子邮件：zyshen@comcast.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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