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2日 多云。作家出版著作,书前往往有序(又称弁言、导言、楔子、小引、题记、卷首语……)。序之前,有时还有题词,或长或短的题词印在题词页(又称呈献页) 上,强调此书意在表达某种情感,或者传递某种信息。
1930年9月,上海亚东图书馆出版了《胡适文存三集》。此书首册书前有题词页,印着如下一段题词:纪念
四位最近失掉的朋友:李大钊先生,王国维先生,梁启超先生,单不庵先生。
当时已经逝世的李、王、梁、单四位在中国近现代文学和学术史上各有卓越建树,各留赫赫声名,而他们又都与胡适有着不浅的交谊。因此,在《胡适文存三集》 出版之际,胡适以书前题词这种方式寄托自己对他们的深切怀念。
《诗与真》 是诗人、美学家梁宗岱的代表作。《诗与真》一集1935年2月由上海商务印书馆初版时,书前有呈献页,上印四个大字:
献给父亲
梁宗岱幼年丧母,父亲含辛茹苦把他抚育成人,并送他出国深造。显而易见,梁宗岱对父亲怀有特殊的感情,《诗与真》书前这短短的四字就体现了他的感恩。
还有很多题词是献给爱人的。散文家范泉的散文集《绿的北国》1946年1月由上海永祥印书馆初版时,呈献页上有四行醒目小字:
献给
在我底生命里
写下了第一个字的山佳兄
将近七十年之后,我们才知道“山”和“佳”上下相合为“崔”字,即作者的初恋情人崔素华,也即现还健在的99岁高龄的作家欧阳翠。这段题词见证了这段虽未成功却仍感人的初恋。
除此之外,更多的题词是对书中内容的高度概括或引申。最有名的恐怕是张爱玲的中短篇小说集《传奇》。1944年8月,《传奇》由上海杂志社初版,书前题词页上就印有两行字:
书名叫传奇,目的是在传奇里面寻找普通人,在普通人里寻找传奇。张爱玲
这句题词张味十足,把 《传奇》 的写作主旨和盘托出,耐人寻味。台湾诗人周梦蝶的新诗集《还魂草》1965年7月由台北文星书店初版时,书前题词页也印有如下借用的题词:
每一只蝴蝶,都是一朵花底鬼魂,回来寻访它自己。——张爱玲:炎樱语录
这句话其实是炎樱说的,与原文字句有些出入:“我的朋友炎樱说:‘每一个蝴蝶都是从前的一朵花魂,回来寻找它自己。,”《炎樱语录》 收在张爱玲 《流言》一书中,想必周梦蝶当时已读过 《流言》,对这句话印象深刻,才在出版诗集时凭记忆录为题词。
题词作为“副文本”,是作家著作的有机组成部分,决非可有可无。可是后来著作重印时题词往往被删去,这实在是很可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