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胡演奏家段皑皑在倾情演奏。 祖忠人摄

前晚的“海上新梦-天弦琴梦”中国民间音乐家孙文明纪念音乐会，可谓“向传统致敬、为时代创新”。上、下半场的14档节目，除了主题歌《天弦琴梦》之外，基本都是在孙文明原作基础上经过改编而成的作品。担任编配的有徐景新、周乐、沈叶、何占豪、顾冠仁、周成龙等沪上知名作曲家，主要演员有女高音歌唱家席燕娟，二胡演奏家段皑皑、孙凰，唢呐演奏家左翼伟，琵琶与三弦演奏家张亮、沈怡卿等。

上半场给听众留下最深刻印象的，是由孙凰演奏的孙文明处女作《弹乐》，这首创作于1951年的独奏曲别出心裁地采用了不用千斤的二胡，在拓展胡琴演奏音域的同时，惟妙惟肖地融合了苏州弹词与江南丝竹的音调，深沉委婉、韵味醇厚的琴声，仿佛是弹词名家蒋月泉穿越时空又回到了音乐厅的舞台；下半场的重点是两首不同版本的《流波曲》，作为孙文明的代表作，这首不朽的二胡名曲深沉而又悲怆，在感怀人生的同时表现了作者刚毅坚韧的性格。由顾冠仁编配的长笛、大提琴、竖琴与女生合唱《流波曲》和由徐景新编配的混声合唱《流波曲》，都是向这位杰出的民间音乐家表示致敬，并以更丰富的音色与织体重新演绎原作精神内涵的作品。

作为一生坎坷、历经磨难的民间艺人，技艺精湛、浑然天成的国乐大师，孙文明的二胡创作和演奏，不仅已被列入上海市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也是整个中华民族音乐文化的共同财富。孙文明是自然传承状态下最后一代中国传统民间艺人的杰出代表。他与华彦钧在生存环境、时代背景、人生经历、艺术造诣等方面有诸多相似之处，堪称民间胡琴艺人中最为杰出的“双子星座”，也是中国二胡音乐发展历程中里程碑式的人物。孙文明的创作深刻表达了中国底层民众对于生活和时代的真实感悟。他将流浪生涯中感受到的喜怒哀乐，融入到自己创作和演奏的琴声中去；在《四方曲》《志愿军归国》等作品中，又表达了新生活给自己带来的喜悦。这些根植于民间、联系于时代的作品，自诞生之初就受到广大民众的热烈欢迎，时至今日依然具有强韧的生命力。孙文明的作品源于戏曲、曲艺、民歌、民族器乐等中国民间艺术形式。苏州弹词、无锡滩簧、江南丝竹、广东音乐、京剧唱腔等，是他胡琴音乐创作的深厚土壤，同时他又在融会贯通的基础上大胆突破、有所发展，从而创作出既有深厚民族传统底蕴，又具备时代特征和鲜明个人风格的传世作品。

他的胡琴创作思维与演奏技法独特新颖、大胆创新。他在创作思维、旋律发展、复调运用、演奏技法、音色拓展等方面都表现出高度的独创性，不仅展现了无与伦比的艺术想象力，也极大地发展和突破了二胡的传统技法，体现了打破乐音、噪音界限，开拓自然音效表现领域的“现代”意识。他的贡献在近现代中国二胡音乐的发展史中是极其重要、不可取代的。

如今，由上海市奉贤区文化局发起筹备的“孙文明研究会”以及“天弦琴梦”——中国民间音乐家孙文明纪念音乐会的上演，就是对这一珍贵历史文化遗产进行系统化整理、继承与发展的绝好契机。我们有理由相信，“天弦琴梦”不会就此消逝，孙文明创作的《弹乐》《四方曲》《流波曲》《二弦光亮》等经典乐曲，将会与他充满想象力的绝妙演奏技法，一起长久地回响在人们的记忆深处，成为20世纪中国音乐不朽的财富。

文/金桥（作者系上海音乐学院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