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培军
陈寅恪《朱延丰突厥通考序》:“默察当今大势,吾国将来必循汉唐之轨辙,倾其全力经营西北,则可以无疑。”(《寒柳堂集》163页)此为陈先生作为大史学家的“历史预言”,时间是在1942年。陈先生诗云:“读史早知今日事。”(《残春》)其预言后来之事,当然也可以作准。可惜限于文体,陈先生说得太简,其详细如何,我们不得而知;不过,另外两位具大识见的人,著述中也有类似之语,可移作陈先生此语的“旁笺”。
1940年,吕思勉在《中国通史》第十四章中说:“中国现在的开发西南、西北,在历史上将会成为一大事。交通起于陆地,进及河川、沿海,再进及于大洋,回过来再到陆地,这是世界开发必然的程序。世界上最大最未开发的地方,就是亚洲的中央高原,其中又分为两区:(一)蒙古、新疆等沙漠地带,(一)为西康、青海、西藏等高原。中国现在,开发西南、西北,就是触着这两大块未开辟之地。我们现在还不觉得,将来,这两件事的成功,会使世界焕然改观,成为另一个局面。”(上海古籍出版社,231页;按,参观《东洋史上的西胡》,《吕思勉论学丛稿》163-167页)西康为民国时的省名,所辖地主要在今青海、西藏、云南、四川之间,1955年7月撤销。
比吕先生更早、说得更具体警动的,则是晚清的裴景福,其人的识见,是钱锺书先生也极为称赏的(见《钱锺书手稿集·中文笔记》第1册,29页)。其《河海昆仑录》(刊于1909年)篇终云:“当大地南北之冲,而握东西绾毂者,其维西域乎?新疆今日晦蒙鄙僿,獉r荒落,咸视之与蒙古、西藏等,予独谓五十年后,商贾辐辏,万国会同,当过于今日之上海,此言验否,视铁轨成否为候。欧亚大局系于地中海,而新疆形势与之争雄,我国欲提挈全球之纲,唯开阖中西之门户,当撮合国力,急成伊犁、迪化、喀什噶尔、吐鲁番南北两路,以与俄安集延路接,而以哈密为之总汇,即英人之苏彝士河也。从此五大洲商务战事路政,惟我新疆执牛耳,而俄西伯利亚轨道利权可安坐而夺之,世有胸罗全球者,当不以鄙言为妄。我政府倘欲建此伟业,而以财政为忧,窃有极明极易之预算办法,期以十年集股,十年蒇工,而甲午、庚子两役之所丧,将于此取盈焉,似非夸也。安得一二坚忍有远略者起而任之?”只是“十年集股,十年蒇工”,把话说得过于容易,不免文人的结习了。
1918年,孙中山先生撰写《建国方略》,在第二部分第四计划中,有完整的“扩张西北铁路系统”,其意中所沉思的,当与吕、陈诸老,有相一致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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