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上海文庙的历史及重要价值,上海文庙管理处2005年撰写的《上海文庙》一文中给出的总结之语是:“上海文庙是上海中心城区唯一的一座祭祀中国杰出的思想家、教育家、儒家文化创始人孔子的庙学合一的古建筑群,是源远流长的儒家文化圣地。自元至元三十一年(1294)建文庙至今,已有七百多年的历史。期间,四经迁徙,现址于清咸丰五年(1855)移建,占地十七亩许。是上海著名的名胜古迹,上海市文物保护单位。”
上海文庙官方网站的简介
但从其他文献看,早在至元三十一年之前,上海文庙已有其雏形。上海博物馆图书资料室编的《上海碑刻资料选辑》一书中收录的《上海县学之记》中称:“上海旧为镇,景定间,里士唐时措、时拱(以)已资买韩氏屋为梓潼祠,尝像先圣先师于祠宫,又建古修堂为诸生肄习之地。至元辛卯,割华亭东北五乡立县,甲午扁县学。县尹周汝楫洎教谕诸执事,方营建未遑,遇圣上龙飞,首下崇儒之诏。明年改元,浙西廉访签司朱君思诚,按行是邑,适与余偕至。越二月朔,率其属拜殿,时县僚迫以田粮四出,皆不得与邑事。于是寓贵万户费侯,请以己资修葺之。乃饰正殿。完讲堂,起斋舍。不三阅月,沈沈翼翼,如至邹鲁之间,游洙泗之上矣。”
宋景定年间(1260年~1264年),当时的上海只是个镇,上海镇有两位名叫唐时措、唐时拱的乡绅出钱买下韩氏旧宅建起了一座祠堂,他们在祠堂内供奉了孔子像,同时又建房屋做为学生的读书之地。这样的建筑与此后定制的左庙右学基本一致,故而上海文庙的建造时间至少要追溯到南宋。
对于这件事,曹聚仁在《上海春秋》修订版中有《上海的文庙》一文,该文中亦提及唐氏建文庙之事:
“ 上海之有文庙,迄今已经六百多年了,其间搬移了五次,移到目前这一文庙路上,倒还是近一百年间的事。大约11世纪时,上海设市舶提举司及榷货场,成立了上海镇,那时镇上并没有文庙;到了13世纪中叶(宋度宗咸淳年间),镇人唐时措购买韩姓房屋,改建梓潼祠(即文昌阁),图孔圣遗像于祠中,并筑古修堂,作为子弟肄业之地,上海始有镇学,可说是文庙的雏形(今天官坊街左近)。到了1291年(元世祖至元二十八年),分华亭县东北境五乡为上海县;过了二年,在县署东首,营建县学。次年,建筑完成,有正殿,有讲堂,买邻地造斋舍,庙制大体粗备。1302年,又添筑殿轩,增设大门和学门,重新立圣像,再绘先贤像,前通泮水,架桥其上,这才是文庙,地在今敬业路。 ”
曹聚仁此文中讲到的建庙的历史,以及搬迁的次数与上海文庙管理处所撰之文略有差异,但他仍然认为上海文庙的雏形始于南宋,只是他将宋理宗的景定年间错后为宋度宗的咸淳年间,也有可能是曹聚仁看到了比《上海县学之记》更为翔实的原始史料。
进入元代,官府建造文庙的时间,《上海县学之记》称至元辛卯年即1291年,朝廷将华亭县东北的五个乡与上海镇合并为上海县。三年之后的1294年,上海县创办县学,县学的主办者乃是县尹周汝楫,而曹聚仁则将文庙的创办时间定为1291年。
进入明代,知县刘婉在县学内建造起尊经阁,此阁设于明伦堂之后,钱溥在《尊经阁记略》中称:“邑宰刘侯婉议地于明伦堂北建阁,以贮六经御制诸书及百家子史;而以尊经阁名,经以载道也,侯知经学所当重,创斯阁以尊崇之。”
今复建的尊经阁外观
此阁到明末时已经残破,后来因战火而焚毁。叶梦珠在《阅世编》中称:“吾君府学明伦堂后,旧有尊经阁,予犹及见。崇祯之季,阁虽稍残,而巍然雄峙也。后遭兵燹,竟至坍毁,明伦堂亦废。”
清初时,县学的尊经阁又再次得以复建,可惜复建的尊经阁在三年后毁于台风,之后的太守竟然用罚款的方式将上海县学内的尊经阁又恢复了起来:“顺治初,廖公文元守松,重建明伦堂,不三载而毁于飓风。颐治十二年己未,太守李茂先正华以听讼,罚庠生唐廷球宝言鼎建,共费八百余金,规制不甚弘丽,至今因之。”
为了能够保证县学的维护费用,早在元末,就有僧人舍田给县学,元延祐五年(1318年),黄溍所撰《释氏舍田上海县学记碑》就记载了此事,该文首先讲到了县学的创办时间:“上海由镇为县之三年,县始有学;又十年,学始有田;又九年,邑丞王君珪乃改作学于县东若步。延祐元年冬,历山张侯如砥来伊是邦。厥既延见诸生。视其居则斋庐未治也。庖廪未充也。”之后文中又提到邑人浦元、姜济捐私田495亩作为学宫产业。然该碑所记其实主要是元延祐元年释善能上人舍田给上海县学作为经费之事。
金身孔子
关于上海文庙从元代设立,以及在元朝时的增修情况,上海文庙管理处所撰《上海文庙》一文有如下简述:
“南宋末年,上海设镇,建镇学。元至元二十八年(1291),上海升格为县。两年后,知县周思楫等在县署东首(今聚奎街)营建县学,未竣。次年,由乡贵万户长费拱辰出资建成;有正殿、讲堂、斋舍等建筑。元大德六年(1302),松江判官张纪、县丞范天桢又添筑殿轩,增设大门、学门,重绘至圣先师像于大成殿,再绘先贤像于两庑;知县辛思仁又筑潭一百三十尺,前通泮水,架桥于上,规模具备。元至大三年(1310),两浙盐运使瞿霆发捐肇家浜(今复兴东路)北岸县衙(今学院路)土地,兴建新文庙。四年后(1314),县丞王珪又将文庙迁回原址,庙制更加扩大;有天光云影池,池中有芹洲,洲上有止庵,还有杏坛、盟欧渚、舞雩桥、洗心亭、酸窝、古井和焦石堂诸胜,并植古松梧竹无数。元至正十一年(1351),知县刘辉又建教谕厅、讲习堂;监县丌奴汉、县丞张议重建庙门斋舍。何缉还在庙左建明伦堂。僧觉元捐田荡六百多庙,作为修葺费用。”
这段话中也提到一位法名觉元的僧人捐田达六百多亩作为文庙的日常维护费用,从这些资料来看,至少有两位僧人曾捐出大量田地给文庙,这是何等奇妙之事。上海文庙在明代时的状况,现有资料少有记载,曹聚仁在文中仅称:“有明一代,文庙历有兴修葺治,地址始终在原处,并没移动过。”
进入清代,尤其在康熙末年,上海文庙又得以扩建,同治版《上海县志》载有康熙五十六年蔡嵩所作《重修县学碑记》,此文中讲到了扩建后文庙的状况:“自殿堂斋庑外,所为蕉石堂、酸窝、洗心亭、天光云影池、芹洲、止庵、杏坛、盟鸥渚、舞雩桥,苍松翠柏森然并秀,又有所为养贤堂、致道斋、育英斋、三友轩、射亭、观德堂及东西号房二十二。”
清嘉庆《上海县志》上海县城图,途中可见“学宫旧址”及魁星阁
到了清咸丰三年,小刀会占领文庙,清军在攻打小刀会的过程中,上海文庙被毁。清咸丰三年八月五日,上海知县袁祖德率文武官员和地方士绅在文庙举行秋日丁祭,刘丽川带领小刀会化妆后从东门进入,上海文庙管理处所撰之文中写道:“清咸丰三年(1853年),小刀会举事就是在文庙开始的。时值农历八月初五(公历9月7日)正式祭祀孔子的秋日‘丁祭’。上海县官袁祖德率领同僚在文庙举行隆重的祭孔仪式时,小刀会起义军乔装打扮混入文庙乘机举事,县官袁祖德道台不服起义军,被斩首示众。起义军冲出文庙,一举攻占了整个上海县城。起义军首领刘丽川便以文庙明伦堂为指挥部,以文庙魁星阁为义军的了望塔,组织和领导义军斗争,多次打败清兵的反扑,坚持占领县城达十七个月之久。”
小刀会起义
关于当时的情形,曹晟在其所撰《癸丑八月初五上丁助祭文庙警即事》一诗中描绘道:“整肃冠裳夜四更,妖言转笑昨宵轻。出门惟讶街无柝,入庙已知殿列牲。三献将行诸事集,一言告警众人惊。可怜与祭诸君子,云散风流次第行。”
小刀会占领文庙后,就将这里作为大本营,黄本铨所撰《枭林小史》中称:“初,刘贼伪辕在敬业书院,既而迁明伦堂,常登文星阁,瞰城外,遂拆大成殿以广其居。”看来刘丽川将大成殿给拆毁了。咸丰五年元旦,清军收复上海时,其炮火要毁掉了大部分文庙建筑。上海市地方志办公室编著的《上海名建筑志》中写道:“清咸丰年间,刘丽川在上海地方官员聚集文庙祭祀孔子之际发动起义。起义军头包红巾从北门和小东门胜利地攻入上海县城,杀知县袁祖德,擒道台吴健彰。清咸丰三年,即1853年,小刀会占领上海县城,将学宫作为指挥部。咸丰四年,文庙被清军炮火击毁。咸丰五年小刀会突围出城,学宫为入城之清兵焚毁。”
平乱之后的文庙残破不堪,转年上海当地官员想搞 丁祭时,发现文庙内的各种祭器全部丢失,曹晟在《红乱纪事草》中讲述道:“文庙前为贼窟,克复后又遭回禄,地既污秽,殿亦无存,议葺书院权奉祀事,尊彝鼎豆一器无存。”
但更为倒霉的是,原本已经破败的文庙又遭受了火灾。因为两次火灾之故,使得人们迷信了起来,于是有人提议异地重建,恰好上海西门内有明代海防道署废基,于是新的文庙就建造在此处。自此之后,直到今日,上海文庙地点未再改变。
异地重建的文庙从咸丰五年七月开工,一年后建成,新的文庙占地28亩,关于新建文庙的状况,同治《上海县志》有如下描绘:“ 前为棂星门,进为大成门,又进为大成殿,后为崇圣祠。大成门左右为名宦祠、乡贤祠,棂星门左右为兴贤坊、育才坊。南为宫墙、璧水。学门在其左,学门之内为仪门,仪门之内为明伦堂,堂后为尊经阁,堂东隔河为儒学、署学,土地祠、洒扫局、庖湢咸具。仪门之左为忠义、孝悌祠,右为斋房,四周缭以垣。 ”
清代《申江胜景图》中描绘的上海学宫(文庙)
但遗憾的是,上海新文庙刚刚建成仅几年,就又发生了战乱,咸丰十年,太平军进逼上海县,上海县官员感觉难以抵抗太平军的进攻,于是邀请英国和法国士兵入城内协防,这些士兵驻扎在文庙之内,为此管理文庙者将神牌等暂时移到了关帝庙。同治三年六月,英法部队撤离文庙,但文庙内的设施大多被毁。道台丁日昌看到文庙被损情况后颇为痛心,他认为这些洋兵因为不懂得中国传统,所以毁坏文庙内的物品不足为怪,但是本土官员面对文庙的残破情况,难道不觉得羞愧吗:“西人不识学之为学,固不足怪。司兹土者,能无恧乎?”(《同治六年三月苏松太道应宝时重修上海县学记》)于是倡捐修葺文庙。同治五年,道台应宝时又将文庙进行全面整修,同时添置了祭器。上海文庙又恢复了旧观。
关于上海文庙在民国年间的状况,张国鹏所撰硕士论文《政权与信仰变革下的民国文庙——以上海文庙为考察中心(1911-1934)》所论最为详尽,故以下引文大多转录自该论文。
到清末时期,文庙依然是官员士绅心中的圣地,光绪二十年三月十七日的《申报》中刊发了《丁祭志盛》一文,从此文可窥得当时文庙祭祀之盛况:“ 昨日为文庙丁祭之期,届时关道宪聂仲芳观察,率同松海防刘乙笙司马、上海县黄爱棠大令、学师宣琴山广文、水利厅林少尹、东厅吕二尹、捕厅蔡少尉、提右营廖楚材参戎、城守营程厚庵守戎等,以及佾舞诸生,莫不整肃衣冠,恪恭将事。于五鼓时恭诣西门内大成殿,随班行礼,次及两庑先贤前。陈太牢之供,举释菜之典。时则鼎彝悉备,管龠具陈。舞则按部就班,乐则和声依咏。旁观者甚形拥挤,莫不叹为观止。历二点钟之久,然后由读祝者宣读祝文,礼始告成。各官咸入侧室小憩片时,随分道鸣驺而返,时则旭日一轮已照遍大千世界矣。 ”
以上叙述的是当地官员搞丁祭时的情形,而上海文庙内的乡贤祠能够列牌其中,也是极荣耀之事。1911年6月20日《申报》刊发了《曹一士入祀乡贤志盛》的报道: “ 是晨九时,由曹氏宗祠起行。有西城学堂及贫民学堂职员学生列队恭送,曹氏族人或公服或常服衣冠,步送仪仗甚盛。所过之处,曹氏族人及邑绅多设香案致敬。抵文庙时,本邑士绅衣冠恭候。至明伦堂社学师行礼毕,即奉牌位至大成殿阶下行谒圣礼,复奉至大成门侧乡贤祠安供。田邑尊、社学师先行致祭,绅士族人等依次行礼而退。西城学堂职员学生复迎曹公遗像至学堂公祭。 ”
这些描绘都可看出文庙在世人中有着何等高的地位,但是随着政权更迭,传统观念受到了冲击,辛亥革命使得上海文庙照例举行的丁祭出现了小刀会事件后的首次中断。
1913年10月24日《申报》刊发的《修葺孔庙议案》一文写到了当时上海孔庙的状况:“ 光复之初,颇遭蹂躏,至以黉舍为驻兵之地,泮水为饮马之池。丧乱降之自天,斯文因而扫地。今则荆棘弗剪,榛莽塞途。 ”这种状况在政府与民间都引起了很大的争论,比如1912年上海南洋公学学监唐文治致电北京参议院与教育部,提议尽快恢复全国文庙的春秋丁祭,他在《申请举行丁祭》中称:“各省起义后,释奠孔子礼久废,文庙殿庑有鞠为茂草者,可为痛哭。窃维变法乃改革粃政,非举数千年文教礼法而尽废之。”而上海国民公会会长姚子梁等人也以公函的形式呈给袁世凯,他们认为废孔之举令礼教沦亡、人心愈坏。
当年10月7日,陈焕章、梁鼎芬等人在上海发起成立孔教会。
旧时文庙魁星阁
袁世凯认为恢复祭孔能够收复人心,于是他根据四 川都督尹昌衡在1913年6月18日“请命全国学校,仍行释奠之礼”的电请,于22日发布尊崇孔圣令。同时,严复、康有为、梁启超等人提出以孔教为国教,于是各地成立了不少类似组织,例如有昌明礼教社、孔道社、环球尊孔总教会等等。9月9日,黎元洪电请参众两院迅速议定孔教为国教之事,但是以孔教为国教的议案在国会引起激烈争论,最终未能通过。
然而上海文庙在孔教会的支持下,于1913年9月孔诞日举行了盛大的祭孔活动,9月28日《申报》刊发了《孔子诞日之庆祝》的报道:“自清晨起至中午止,在沪各团体暨各学校教习及男女学生陆续诣庙行庆祝礼,多至三千余人,其专以一已名义赴庙庆祝者又不下二百余人。”
旧时上海文庙景象
但是当时依然有人认为祭孔活动虽然盛大,但只是在每年的春秋各举办一次,而平时文庙并不对外开放,于是有人拿文庙与寺庙和教堂相比较。1925年9月19日的《申报》载:“ 文庙,我国人崇祀孔子之庙也。顾除春秋二祭之外,常扁其门,偶一入览,则往往荒草满地,蛛丝在户,此何故欤?盖由国人虽大多数信仰孔子,而其方法则不若释耶二氏之徒,其僧寺及教堂常取公开主义,使人于不知不觉之中渐入其范围也。诚使我国人开放各地方之文庙,或如释教徒膜拜偶像之形式,任人以香花供奉,自来福利,或如耶教徒讲演布道之形式,令人分行列坐,静听福音,吾知其感人之深、引人入胜之易,必有什百千万倍于春秋二祭者,而奈何政府与社会均未注意及此。 ”
为此有人提议将文庙改建为公园,并且定名为上海文庙园,此事受到不少官员的支持,《工务局关于文庙整理文书》记载了当时规划的文庙改造方案:“应就原有公共建筑而改造之,事半功倍,易于功成。查文庙地处沪南中部,占地广阔,建筑坚固,有泮水之池,魁星之阁,明伦堂可作公共演讲之用,改废物为利用,又可表孔子之圣贤。群众得以游览,不若只闭之无益。并得加以建设,如通俗演讲所、通俗教育馆、阅览书报所、改良茶馆等。 ”
汪龙超主持的改造方案刊发在了《民国日报》上,为此引起了积极的反响,市民尹勇等11人联名给市政府写信,表示赞同将文庙改为公园之议案:“ 我国民革命军政已将结束,训政即在开始,所有市政建设,急不容缓,查上海为全国荟萃之所,中外观瞻之区,故市政设施,当用先知先觉之精神,为全国之先导,故公园之设立,亦为市政之要图。沪南文庙,地处中心,建筑坚固,内有魁星阁、泮水池、明伦堂,可作演讲之所,藉此宣传三民主义,既可将党义灌输民众,又可表示尊孔,供人游览,即社会教育,亦可发展,将此废物,化为有用。且沪南民众,渴望有年,因前军阀铁蹄所压,虽提议者不乏其人,而未得效果,今既处于为民众谋幸福之青天白日旗下,可解决一切,故有公园之建议于前,同人等响应于后。(《呈为响应沪南公园建议将文庙开辟公园请示核准事》) ”
从这些提议可以看出有一部分人对传统的看法,而这种思潮乃是当时社会之主流,随着北伐战争的顺利进行,有一部分人的传统观念迅速改变,鲁汉在《废祀孔与复祀孔》一文中写道: “ 革命军打到长江流域,主张“思想彻底”,以铲除“封建余孽”为口号,而孔子为造封建势力的总发动机,乃首当其冲,不独春秋祀典废除,即大成至圣先师的牌位,亦已“委而弃之”。并闻两湖有些地方,已将所谓圣庙拆毁。 ”
但也有人誓死捍卫尊孔传统,韩达所编《评孔纪年》中记载浙江上虞人俞伟臣在1928年9月13日于文庙中取孔子牌位,而后负此牌位投海自尽,留下绝笔书称:“ 中国几如五代十六国之恶象!何也?皆经书不考据,孔教不振奋,人心无所则,风习莫之正故耳!”而该书中还记载河北南宫人韩真英“因废祀,气愤填胸,投井而死。 ”
但是这些个人的举措阻止不了社会思潮的迅速变革,仍有人提议将上海文庙改建为民众教育馆。1929年4月,张群任上海市长,他准备进行这样的改造,然因财政问题,改造计划搁置。1931年,改造计划终于得以实施,上海文庙的大成门改为了事实展览室、儿童阅书室及娱乐室,崇圣祠改为了“一·二八”战绩展览室、生计展览室,明伦堂改为了演讲厅和阅报处,藏经阁改为了市立图书馆等等。
改造后的上海文庙于1932年10月10日正式开放,对于当时上海文庙内的状况,有人将其编为了弹词,1935年10月31日的《申报》上刊载《弹词》中写道:“唱罢一段重开场,文庙公园名久扬。白衣人也可游泮水,科举早废已无妨。进门先见魁星阁,大门口三架石牌坊。小假山,小池塘,小凉亭,小桥梁,小小景致小地方。钟鼓高架多威显,大成殿阁居中央。先师神位高高供,名贤排列在两旁。图书馆内陈书报,音乐室里品笙簧。各种展览室,许多新花样,健康卫生大改良。演讲厅,说书场,赵稼秋,朱耀祥,啼笑因缘凤姑娘。园林虽小甚雅致,空气还好晒太阳。入园须守新生活,切不可坦胸脱衣裳。 ”
20世纪30年代上海文庙前街与奎星阁
20世纪30年代上海文庙棂星门
经过这样的改造,文庙更像是娱乐场所,而有识之士对此也提出了疑义,后来祭孔活动又得以恢复。在文革时期,上海文庙再次遭到毁坏,1997年到1999年间,当地有关部门对文庙进行了大规模的整修,上海市黄浦区《南市区续志》编纂委员会所编的《南市区续志1993年至2000年6月》中详细列举了修复后的文庙的具体状况,同时又谈到里面的陈列:“ 在修复文庙建筑群的同时,增添了殿、阁、楼、堂等的陈列内容。
大成殿东、西、北三面壁间,安置了全本《论语》碑刻,正中设置了香樟木雕刻的孔子、颜子、曾子“三圣像”;其东侧置有文庙出土的清同治年铸的编钟;西侧置有大鼓一只;上面梁间悬置“圣集大成”、“圣协时中”、“德齐帱载”等匾额;大成殿前梁坊上置有“万世师表”匾额;其下前方石露台上置有“孔子佩剑铜像”一尊;其东南角置有“大成钟”一口。在东、西庑殿壁间置有明清文人自撰自书的对联碑刻300副。在尊经阁二楼正中置有著名画家戴敦邦创作的巨幅“孔子问道图”,以及明、清红木家俱;楼下置有巨型老红木大理石图案屏风及陈列“名石、奇石、赏石”展;阁前院中置灵壁巨石“玉麒麟”。宣廊内壁问置有《上海县籍进士名录碑刻》。明伦堂内置有动物造型根雕展。堂前置有“大青铜方鼎”。杏廊壁间置有《上海县学记碑》等10余块元、明、清记载文庙和县学历史的碑刻。天光云影池中置有灵壁巨石“龙吟虎啸”,池岸边置有9条喷水龙头。儒学署底楼陈列有“尧缔茶壶博物馆”等。文庙恢复进入“文博单位”行列。1999年5月上海文庙挂牌对外开放。 ”
文庙街入口处的牌坊
文庙处在文庙街的中段,门前的空地上立着两块文保牌,其中一块乃是上海文庙的简介,但字迹刻得太浅,而棂星门上挂着中英文简介牌则能让人看得清晰明了。介绍牌旁的门牌号写明这里是“文庙路215”号,门牌号旁悬挂着一块闪闪发光的圆镜状物,细看上面字迹,原来是爱国主义教育基地。
进入文庙后,我先去参观了尊经阁,如今这里是藏书之处,恰好今天这里正在举办四书五经展,这个题目与文庙的身份颇为符合。
尊经阁内的书橱
尊经阁内展览的书
接下来去参观大成殿,于殿门口看到铜鼎和孔子铜像。大成殿内的格局颇像佛寺,金壁辉煌的孔子端坐于神龛之内,与他处所见很是不同。
大成殿
大成殿前孔子像
关于大成殿的格局极具体数据,《上海名建筑志》中称:“ 大成殿是文庙的主体建筑,面积260平方米,高14米。歇山重檐,雕梁画栋,庄严肃穆,是祭孔的主殿,也是学子和读书人心中向往的圣地。屋脊正中‘海滨邹鲁’砖刻字为林则徐手迹。殿前,兀立着孔子、颜子、曾子的香樟木全身雕像。右侧为清同治年间铸造的文庙出土的全套青铜编钟;左侧为用于祭祀的乐鼓,特别是三面壁间的全本《论语》正楷青石碑刻,是先贤经典与精湛艺术的结合,更为世所罕见。 ”
参观完大成殿,接着去参观两庑,右侧的一排房间内悬挂着许多立轴人物画,这就是戴敦邦所绘的孔子七十二贤像。
而后我又去参观了魁星阁,《上海名建筑志》中称:“ 魁星阁建筑系全木结构,闩缝对榫,结构稳重严谨。平面呈六角形,台基约1米有余。3层十八飞檐,逐层缩小。斗拱承托檐角,曲线青瓦屋面,屋顶置莲花座葫芦,造型细腻,各层四周有檐柱6根,厅柱6根,均为楠木圆柱立于鼓形基础之上。阁内置有楼梯上下。楼上四周设有环廊,雕花门扇,工艺精湛,高约20米,登阁全庙一览无余。 ”
魁星阁入口
孔子像前的功德箱
该阁的一楼内也供奉着一尊孔子木雕像,只是像前摆放的功德箱总让我觉得不舒服。魁星阁前的池塘倒是静水流碧,尤其那块硕大的太湖石有着别样的霸气。明伦堂内摆放的桌椅似乎让我听到了莘莘学子们高声的朗诵声。
明伦堂外观
明伦堂内景
(文:韦力)
编辑:徐俊芳
责任编辑:李伶
声明:转载此文是出于传递更多信息之目的。若有来源标注错误或侵犯了您的合法权益,请作者持权属证明与本网联系,我们将及时更正、删除,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