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汇报记者 许旸
不久前,作家韩少功整理自家旧物,无意间从抽屉里翻出几十封20多年前的信件,其中包括与张贤亮、张承志、邓友梅、蒋子龙、西西等近20位名家的鸿雁。他又喜又惶,重温故人旧事写就《落花时节读旧笺》一文。
韩少功昨天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谈到,互联网时代,微信微博、电子邮件正日益取代信函,投书远方成了稀罕事,“摩挲着泛黄稿纸,老友墨迹风格各异,往事历历在目。写这篇文章既是叙旧忆人,也得以回望一个时代的文学风云聚散,从中反思当下。信中所透露的问题,如今仍值得反复琢磨。”据了解,《落花时节读旧笺》刊载于今年7月号《上海文学》,带读者潜入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文人精神世界的一角。
“男神”张贤亮信中显温存一面
去年辞世的作家张贤亮,曾出版《绿化树》《土牢情话》等多部小说,是很多人眼里“风度过人的文学男神”。读他写给韩少功的信,不难发现,“男神”还有事事为人着想的特质。
1988年一次见面结束后,混乱中韩少功没来得及与张贤亮打招呼即离去了,没想到张贤亮在当年6月23日的来信中写道:“那天在侣松园门口,忙乱中还没来得及告别,待我拿到房号钥匙奔到门口,那辆破车已不见踪影。我想你还会跟我联系的,特地告诉了门房,但也没能再听到你的下落。我试着写这封信,也不知你能否收到。”结尾处,张贤亮还不忘提醒:“可能的话,把《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寄本来让我拜读。”
一次忙乱中寻常的不辞而去,对方竟驰函以图追补,简直“周到得让人惭愧”。韩少功追忆老友,“他跌宕的人生经历,可谓当代中国故事中并非少见的个人命运轨迹”。但显然,信中的张贤亮卸下了商界大亨的神秘光环和多重面具,显示出温存、平实的一面。
蒋子龙乃“当当响汉子一条”
被称为新时期“改革文学之父”的小说家蒋子龙,曾涉猎国企、机关、乡村的改革,写遍了《乔厂长上任记》的自信和《农民帝国》的困惑。1992年5月4日,蒋子龙给韩少功来信称:“感谢你邀我南下,虽来去匆匆,但很愉快……登机后拿出你的随笔集,不料不是送给我的。连你这样从容自定的人也被笔会搞昏了头,可见笔会不可轻易办。你的智慧陪我在飞机上度过了三个多小时,直送我到家,可谓圆满。”
“子龙身上总是有一种大国企的金属味,是有棱有角的坚硬体。”韩少功回忆道,1980年代,曾有工人在厂门前贴出大标语:“欢迎乔厂长来我厂上任!”某地还曾以红头文件转发过蒋子龙的小说,以作为改革的思想动员和办法参考。“这些奇事,在文学史上一定绝无仅有。”不过在韩少功眼里,私底下的蒋子龙拥有一股“天津男作家的劲儿”。他笑称,蒋子龙每日坚持游泳几千米,数十年不辍,每一天都活得英姿勃勃,精神抖擞,堪称当当响汉子一条。
先锋派西西竟“质朴如村妇”
1987年最后一天,香港作家西西给韩少功写信说,“我刚从北京回来,看见莫言、李陀、史铁生、郑万隆和张承志,好极了。他们老说就欠少功一人。我临走时遇上北京大雪,美极了,可仍然比不上你们这些美丽的人。”西西还感叹,做一个写好小说的人不太难,但难在做一个能写好小说的好人。
在韩少功看来,写出《母鱼》《我城》的西西“堪称香港一大异数”,她毫无先锋造型,“既不会目光直勾勾,也不会烟酒无度、满口粗话、深夜海边暴走,倒是质朴如一村妇。第一次在酒店相见,她衣着低调,张罗茶点,引见和关照几个随行青年,在茶座的一端几乎没说什么话,似乎更愿意让她的学生们多说。”韩少功透露,最近一次与西西见面,她偶尔靠丈夫搀扶。握住她瘦弱而清凉的手,韩少功百感交集。他曾在香港浸会大学多次打听西西,“不料教授、作家、青年读者都说不出一二”,他大吃一惊:这还是香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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