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初秋,我去北京拜访刘厚生同志,他是我的老领导,94岁高龄,瘦多了,腰更弯了,可他说,脑子好,耳不聋,胃口健,还能慢慢地写点短文,正在写纪念程砚秋的文章,他说,程砚秋还是一位名副其实的戏曲教育家,一位世界进步文化的追求者。抗战时期,他拒绝为敌伪演出,退出舞台,坚持民族气节,对于这样一位为戏曲艺术事业作出卓越贡献的艺术家,我们要怀念他、学习他、不可淡忘他。
厚生同志生活上一贯简单朴素,他说,老年人生活简单得很,没那么多需求,他现在的愿望,一是再看点自己想看的书,写点自己想写的文章;二是脑子别糊涂,有空背诵古诗,增强记忆力。
可他对帮助别人与社会公益,都慷慨大方。前年,他和老伴把多年积蓄50万元捐给中国剧协,给青年同志办个图书馆,又陆续把藏书赠送出去……他安排一切那么平和、淡定,那天,我向他告别时,他拄着拐杖送我到电梯口,又以平和淡定的语气说:“也许这是最后一次见面……”我立即说,不可能,我会再来看望您。他笑了:“好啊,欢迎你来,北京的秋天是最好的。”
不觉三年过去,去年金秋,我再次拜访厚生同志。他,97岁了,他说,上海是我老家,家里来人了我最高兴,上海文联和剧协的同志来看我,沪剧院茅善玉也来看我,我都高兴。我常常想念上海,我常看的是上海的《文汇报》《新民晚报》《上海戏剧》,我关心上海的戏剧活动,蔡正仁76岁能演《长生殿》,京剧《曹操与杨修》有了青春版传承,我虽然不可能像前几年经常到上海去参加戏剧活动,但是我的心里总是牵挂着上海,我的老家在上海,我的好多老朋友在上海。
厚生同志是1921年1月出生在北京,1931年移居上海。那时候,上海话剧演出频繁,他是个话剧迷,1937年考入南京国立戏剧专科学校,成为第三届的话剧学员。1938年参加中国共产党。1940年毕业后,他在重庆,成都、上海、台湾等地从事话剧工作。后来,他到雪声越剧团当导演,这是他转向戏曲工作的开始。新中国成立后,他到上海市文化局从事戏曲改革工作,深入角色,同戏曲界人士亲密交流。1964年调中国剧协,他坚持虚心学习,勤奋工作,诚恳待人,成为实至名归的戏剧评论家,他是我敬重和学习和导师。
厚生同志送我一本刚出版的新书《暮鼓集》,他说:“这是我的第七本文集,收文57篇,写话剧的一小块,谈戏曲的一大块。谈戏曲的大块,一是戏曲各方面的散论;二是昆剧,三是京剧,四是地方戏。谈话剧的十几篇文章,表明我到了老年依然不能忘情话剧。书名叫《暮鼓集》,书中所收文章是在我六本书之后所写,就是在我暮年所写,所写文章又都是为话剧、为戏曲事业擂鼓呼喊而写,暮年所擂之鼓,我难忘话剧,热爱戏曲。”
真是一位可敬可亲的暮年擂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