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晓
卫城,希腊语是阿科罗波利斯,意为“高山上的城邦”。希腊境内有不少卫城,但雅典卫城自两千六百年前建造起来的那一刻起,便是希腊人永远的骄傲。
雅典卫城位于雅典城西南海拔150米的石灰岩山冈上,始建于公元前5世纪,是纪念希波战争的胜利和祭祀雅典守护神雅典娜的圣地。主建筑帕特农神庙背倚雅典普拉卡迷宫般的民居,向海的一面峭壁陡立,在碧海蓝天中巍然耸立。除帕特农神庙外,雅典卫城尚有山门、胜利女神庙、伊瑞克提翁神庙、阿迪库斯音乐厅等建筑。总建筑师是当年名倾一时的菲迪亚斯。六百年后,古罗马历史学家普鲁塔克曾如此评价卫城:“大厦巍然耸立,宏伟卓越,轮廓秀丽,无与伦比。”19世纪法国作家福楼拜则称卫城为“历史与艺术最璀璨的源泉”。
阳光下的卫城俨然是披上了一层金色衣裳的君主,于峭壁之上,俯视万邦,威严庄重,与它身后大片民居高低错落、蜿蜒曲折、酒肆饭铺林立的风情形成鲜明的对比。但卫城的美不仅在于阳光下的绚丽巍峨,还在于月夜下令人浮想联翩的静谧———在希腊,人们已习惯在夏日于清风朗月下坐在户外剧场、音乐厅,观看戏剧、歌剧演出。这个传统已持续几千年。希腊人对舞台艺术的热爱是深入骨髓的,丝毫没有被流逝的时间洗涮。每年夏天七八月间,雅典都要举办艺术节,位于卫城入口南侧的阿迪库斯露天音乐厅则会在这个时候上演各种歌剧、音乐剧。阿迪库斯音乐厅建于罗马时代,依地势而建,自高而低,上下共三层,半圆型的剧场直径38米,可容纳六千余人。该音乐厅当年设计的音响效果是如此精妙,以至于最后一排的观众都能清楚地听到台上哪怕是最轻微的叹息。我曾多次在夜晚与朋友去阿迪库斯聆听歌剧,亲眼目睹了希腊人对歌剧如醉如痴的神情。某次在观看威尔第的 《茶花女》 时,坐在我旁边的身材健硕的小伙子达扫斯居然频频擦拭眼角,令我颇有些讶异。抬头仰望,一轮明月与几颗澄净的星星相依相伴,令人突然间对希腊的人文精神肃然起敬。
在离卫城不远的一条巷子里,一位希腊艺术家花了几年的时间铸了一尊卫城铜塑,将它的一草一木都刻制进去,精美绝伦。某日,我与朋友到他家小坐,当他揭开厚厚的布幔,露出卫城雕塑的时候,正是中午时分,阳光从画室的天窗透进,洒在雕塑上,本已泛着铜光的卫城霎时像被点燃了的金色火焰,又似乎有灵魂进入,让这铜塑的身体更饱满而鲜活。他向我讲述了自希波战争以来发生在卫城的传奇故事,那都是希腊人为反抗侵略而奋起抗争的历史。让我印象特别深刻的是二战时期,一希腊斗士于黎明时分冒着生命危险,悄悄潜入卫城拔掉纳粹旗帜,让希腊旗帜在清晨的曙光中于卫城之巅高高飘扬。
众所周知,此地最近经受了史上最严重的金融危机,罢工、游行抗议此起彼伏,人们纷纷抱怨生活的艰难,责怪政府的失职,原本欢快的地中海性格在苛刻的现实底下似乎开始变得有些沉重而阴郁了。但是,正如历史上卫城曾多次被炮火摧毁又重新修建,依旧灿烂夺目一样,我深信,这个拥有悠久历史文化、对人类文明作出杰出贡献的国家,会再次点燃生活的火焰,重拾辉煌———游客们也许只记得天空蓝得很希腊,慵懒得很希腊,但是,如果你好好地眺望过卫城,就会知道它是被希腊人向往自由、奋斗不屈的精神成就的,那才是卫城的灵魂。希腊的历史在卫城上演,也将在卫城的注目下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