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圣归来》中的江流儿是孙悟空的超级小粉丝。这样的设定，让儿童观众有了亲切的代入感。（资料照片）

■本报记者 童薇菁

10个月大的黄启铭还在地上爬，他却出现在了国产动漫票房冠军《西游记之大圣归来》的片尾彩蛋中，和笑容甜美的三岁小女孩陈君宜，抹着眼泪的三岁半大的郝德轩一样，这些小朋友都是《大圣归来》的109位众筹者。他们的父母共同为这部电影投资了700万元，将其视作送给孩子的一份特殊礼物。

“爸爸小时候也喜欢看《西游记》。这是给他的一个礼物，希望他一辈子都能够坚持做自己。”这是一位爸爸的深情寄语。“希望她永远快乐，像孙悟空一样充满正义、勇敢和坚强。”这是一位年轻妈妈的心愿。昨天，就在《大圣归来》的票房刷出了5.4亿元新高时，更多有心的观众却为这段片尾彩蛋视频所打动。他们或久久驻足，或静静端坐，在影院里看着孩子们与父母的温馨画面逐一划过，等待109位众筹者在银幕上静静走完。

点爆今年暑期档的最“燃”大片《西游记之大圣归来》，没有超级制作或者明星站台的背景，就好像在影片大部分时间里，大圣孙悟空以一袭黄色布衣示人，平凡到有点邋遢，猪八戒第一眼看见他时嘲笑道：“像他一头乱糟糟的毛发，还会是齐天大圣？”最终让“平民英雄”威风凛凛的，是导演、制作团队的苦心和执着，还有一支微小却动人的力量隐含其间——片尾的“众筹短片”中，109个孩子以投资人的身份出现，他们的父母共同为这部电影投资700万元，将其视作送给孩子的一份特殊礼物。这份凝聚着文化传承又面向未来的心意，格外动人。

109个心愿，众筹出一位“平民英雄”

今年年初，该片出品人、高路动画CEO路伟在一次接受采访时透露，《大圣归来》宣传营销方面的资金部分来自于众筹，“投资人（父母）不署自己的名字，只署孩子的名字。这样等多年以后孩子们长大，他们会发现，哦，原来我在很多年以前投资过一部电影。”

彩蛋中，一位80后年轻爸爸说，“这是送给孩子未来的礼物。”孩子们则大多兴奋地表示，希望自己“能成为孙悟空那样的人”。虽然在吴承恩的《西游记》原著中，孙悟空的英雄性非常复杂，它的人性与魔性始终如一枚硬币的两面。但在这部动画中，孙悟空勇武刚猛、骄傲不羁的部分特质被抽离出来，再加上些许铁汉柔情，简化成了孩子们易懂的人性和成人世界的通俗语言。

形象即是内容。这个长着一张马脸的孙悟空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美猴王”。在1956年连环画大师刘继卣《闹天宫》组图中，它是头戴紫金冠、华服加身的形象，飘逸而智性十足。1964年彩色动画长片《大闹天宫》中，它是京剧“猴戏”中的小花脸；1999年动画电视《西游记》里，它继承了《大闹天宫》中小花脸的轮廓。而这版孙大圣，身形精干更趋于人形。制作组用心地添上了几颗獠牙，让大圣具有野性的同时，也更有俏皮感。但最特别的是，这个大圣没有了毁天灭地的“超能力”的加持，而只能用普通的力量拯救他者。用复旦大学文艺理论教授杨俊蕾的话说，田晓鹏创造的这位盖世英雄“脱下了他的紫金冠”。

正如对《大圣归来》的投资信心是不断追加的一样，“平民英雄”版孙悟空的出现，也让观众对未来的“他”有了更多的期待。有人认为，孙大圣太欧化、太好莱坞、太“超级英雄”。但杨俊蕾认为，这却是一种敢于作出改变的突破。“这个时代，我们需要有个性的动画创造者。就像大圣手上的法印一样，传统也是一种法印。创作开始就谈留恋就坏事了。未来的齐天大圣，还是需要冲破法印的力量。”

第二部、第三部还能继续“信心接力”吗

众筹是一个时髦的概念，它被视为一种能为文化产品提供新资金出路的模式。109个普通家庭对《大圣归来》的资金支持，与其说是一种全新的民间融资渠道、一种开创性的商业模式、一种互动感浓郁的营销方法，倒不如说是国人对中国动画未来所下的一个坚定的赌注以及深深的期许。

在更广义的概念上，《大圣归来》的成功并不仅仅是因为在资金上的众筹，它的好口碑也是一次信心接力的众筹过程。许多儿童观众、动漫爱好者与年轻白领都纯属自发地一遍遍贡献票房，二刷、三刷……彻底扭转了原本不利的排片表。

7月的夏天，属于《大圣归来》。然而，在高潮过后，也需要冷静地看到存在的一些“变量”。导演说要至少拍五部。中国动画界不乏这样的豪言壮语，前有《魁拔》为例，但不知道观众的信心是否能一如既往。

人们当然是希望《大圣归来》之后再续辉煌的。田晓鹏说，“《西游记之大圣归来》就是坚持要做一个属于中国人自己的‘大英雄’，做一个‘全年龄向’的大电影。”但是，不同年龄的受众对“英雄”的认知却是不同的。应该清醒地看到，这一次很多成年观众是在为精良的制作与传统的情怀买单。但是第二部、第三部，他们对于孙悟空、唐僧的期望可能就不是那么“一点点”了。

许多影视界学者表示，《大圣归来》收获的现象级追捧，其实是观众对于华夏文明感重拾的一种兴奋与鼓励。但是，很多文艺创作就是把“古代IP”拿来主义，只取浮华生灵，不问内涵特质，这是无法使其成为经典的。

就比如对于中国式妖魔的建构。在中国志怪小说中，典型的中国式妖魔最显著的特点是——美女可以是狐狸，也可以是杏花、灯芯。而《大圣归来》中的反派“混沌”虽取材自《山海经》中的形象描述，但被人指认与宫崎骏《千与千寻》中的无脸男过于相近。雷同的形象会隐性地传达一些文化概念，观众可以很宽容，但是动画制片方则需要警惕。中国动画，并不会因为一部《大圣归来》的票房与口碑就此“逆袭”，就此立起了里程碑。这条未来的“求取之路”依旧月溅星河，长路漫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