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薇安擅长抓拍身边人物的精彩瞬间,经常入镜的是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纽约、芝加哥的街头风景。
图为其摄影作品《情侣》。
(资料图片)
■本报记者 周敏娴
她是一名保姆,除了陪伴雇主孩子,她的日常生活就是背着一个禄莱双反相机游荡在芝加哥、纽约等城市的街头,捕捉环绕在身边的生活瞬间——薇薇安·梅耶被称为“城市摄影的艺术家”,《纽约时报》称她可能是上世纪五六十年代“最杰出天才摄影师”,赞美她的影像“抓住了城市的芬芳,以及让这座城市拥有其爵士风味的矛盾瞬间”。
在那些神秘的独自出行时间中,薇薇安拍下了她所见的世界——上世纪五六十年代,成功、富裕的美国人边上的人,孩子、黑人女仆、商店门廊上卑躬屈膝的乞丐,但她生前仅冲洗过约3%的作品,并且,她没有与人分享自己照片的习惯。她在40年时光里拍下的近15万张照片,直到去世后才因为偶然的机会见诸于世。人们不断追问:在无法看到成果的情况下,薇薇安是靠怎样的动力保持摄影热情的?
也许对薇薇安来说,摄影这一单纯的举动,她、被拍摄者和相机之间的关系就是最重要的。薇薇安是一种无暇时刻的化身:在那一刻,就只有她、她的暗箱,还有一个充满无限可能性的开放世界。
2009年,薇薇安在一家疗养院离世,同时,一个纪念她的博客在互联网上公布了她生前的一些作品,至此,薇薇安逐渐走入人们的视野。除了美国本土媒体的报道外,她的照片还出现在意大利、阿根廷和英国的报纸上。2010年,她的摄影作品在芝加哥现代艺术中心MOMA展出。2013年,她的“伯乐”、地产经纪人约翰·马罗夫和查理·西斯科尔共同执导了一部纪录片:《寻找薇薇安·梅耶》,于去年在美国上映。
“她的影像显示身边真理”
“她是一个孤独的人,死时没有孩子或家庭或爱情。”“她用自己的相机,让穷人发声。”“她研究的人生活在社会的边缘,她的影像显示她身边的真理。”铺天盖地的报道中,人们用这些词句形容薇薇安·梅耶。
祖籍法国的薇薇安,1926年生于纽约,年少时跟随母亲居住在法国,1951年返回纽约。5年后,她搬到了芝加哥,成为这座城市众多保姆中的一员,一做就是40年。在1959年和1960年之间,薇薇安去了洛杉矶、美国西南部,菲律宾的马尼拉,泰国曼谷,埃及,意大利和中国北京。
根据一家她常去买底片的相机店主的说法,虽然她说话坦率,但却让人有距离感。她的几位雇主也不止一次地提到薇薇安非常喜爱欧洲电影,对美国片不屑一顾,并且喜欢评论政治。
大部分时间她穿一件男士夹克、男式皮鞋,戴一顶大帽子,并且不停地拍照。在她数不清的街拍作品中,还有很多自拍照,那些照片上的薇薇安充满了自信和从容,基本不看镜头,像一个旁观者那样拍摄自己,也从未有矫揉造作的忸怩之态。
从那些风格大胆、构图巧妙的作品中不难发现,薇薇安对城市中发生的一切都抱有兴趣——孩子的表情、报纸、落叶、女性的腿部、消防栓以及手部的姿势等等,这些细节塑造了薇薇安独特的街头摄影风格。
可以想象,这位不吭一声的漂游者,漫无目的的记录者,游走街头,拍下城市里人们的有趣一面:脆弱的、高贵的、垂头丧气的、骄傲自满的、纤弱的、敦厚的各种各样的面孔。让我们通过她的眼睛,一窥美国大都会上世纪中叶的风貌;也从这些8毫米影片中,反观到这位记录者的一生。
巨量摄影作品是怎么被发现的
2007年,当时身为地产经纪人、跳蚤市场卖家的约翰·马罗夫为写当地公园的小册子,找旧照片时,在旧家具拍卖场买下一箱薇薇安·梅耶的底片和照片。据说那是一个民用仓库因收不到租金拿出来抵卖的许多旧家具及杂碎物件的一部分。不会摄影的马罗夫在仔细整理这批底片和照片的过程中,慢慢喜欢上了摄影,并且有意识地在跳蚤市场收集薇薇安·梅耶的照片、底片和胶卷。
在两年时间里,马罗夫一共收集到10多万张底片、2000多卷还没有冲洗出来的胶卷、3000张照片和许多8毫米影片,时间跨度大约是上世纪60年代到70年代。
2007年末,历史学家杰夫·戈尔茨坦在一个拍卖会上无意中购买到薇薇安的一箱个人物品,里面包括10万张尚未被冲洗的黑白底片,还有2万张幻灯片和数以千计的胶片。戈尔茨坦浏览这些底片时,从影像中感受到了质朴却撼动人心的力量,同一时间,他从跳蚤市场听说了马罗夫收集薇薇安·梅耶照片的事,就立刻加入了收集的行列。戈尔茨坦共收集到12000张底片、700张照片、20个影片和许多反转片。时间跨度大约是上世纪50年代到70年代。
2009年,马罗夫建立了“薇薇安·梅耶摄影博客”,也就是前文提到的最先公布薇薇安作品的博客,只是当时马罗夫并不知道薇薇安已在同年去世。
就这样,薇薇安·梅耶的摄影作品开始慢慢浮出水面,其规模、质量、时间跨度,震惊了摄影界。
“我的一生就在一个个盒子里”
就像她拍摄的对象那样,薇薇安是个谜。借助互联网和明察暗访,从根斯堡一家发在芝加哥报纸上的讣告中收集线索,与民政事务总署和她服务过的家庭接触,马罗夫顺藤摸瓜,成功地将薇薇安的零散事迹拼凑成了她传奇般的人生并公开发表。
根斯堡一家是跟薇薇安有着最多羁绊的“陌生人”。1956年到1972年,在根斯堡家做保姆的日子,是薇薇安最安稳的17年,根斯堡夫妇尊重她,孩子们喜欢她。薇薇安将专门留给她用的厕所改成了暗房。薇薇安也会给他们看自己拍的根斯堡家孩子的照片,但从不会送他们这些照片。“如果你喜欢某一张照片,你就得花钱买”,太太南希·根斯堡回忆道,但她说薇薇安不是靠照片谋利的人,“就像画家不舍得出售自己的画一样,薇薇安非常喜欢自己拍的每一张照片”。薇薇安在1972年离开根斯堡家时,带走了她所有的东西,尽管后来她时不时回根斯堡家看望自己带大的孩子们,也只字不提她去哪里做保姆,像根斯堡一家回忆中一样,她是个“很注重隐私的人”。
薇薇安1987年的雇主乌瑟斯金一家回忆起面试时的场景,当时薇薇安说:“我必须要告诉你们,我是带着我的一生来的。而我的一生就在一个个盒子里。”乌瑟斯金告诉她没问题,他们家有个大车库。“可大大出乎我们预料的是,薇薇安真的带来了200多个大盒子。”她在乌瑟斯金家工作的一年多时间里,没有人碰过这些盒子。太太卡伦·乌瑟斯金说薇薇安不喜欢买贵重的东西:“我想薇薇安将自己定位成穷人,并为此而自豪。”
薇薇安坚持并热爱一生的摄影,并未给她带来财富和盛名,甚至她都不曾亲眼看到过自己大部分的作品。至今人们都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使她没能把这些作品冲洗出来,是经济拮据?或是个性使然?但是唯一可以确定的是,相机是她和世界对话的方式。那些被摄影界永远铭记的一个个瞬间背后,是薇薇安自由而从容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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