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6月26日是国际禁毒日。@央视新闻发布了钟南山、李兰娟、张文宏拍摄的禁毒公益宣传片。钟南山院士表示:“吸毒损害身心健康,是绝望和死亡的代名词。”“别让‘我以为’,变成‘我后悔’。”
译文君今天要推荐的书,正是以“禁毒”为主题的《毒品史:美国与墨西哥的百年恩怨》。本书从2014年9月发生的震惊全球的43名学生被集体屠杀事件切入,揭开了一个世纪时间里形成的墨西哥毒品帝国的一角。
墨西哥有着种植毒品的理想条件,又毗邻全球毒品消费大国美国。毒贩出售毒品,购买武器,彼此暴力兼并,还收买司法人员、警察甚至军队,从而造成政治腐败,民生凋敝。作者想揭示毒品战争为什么越来越贻害无穷,毒品政策到底错在哪里。
今天,我们阅读这本书中比较特别的一段,看看音乐作品、民间信仰如何对墨西哥政府主导的禁毒战争产生负面影响,以及一位诗人、失去了孩子的父亲,如何凭一己之力动员起广大群众,把反对毒品变成一场声势浩大的禁毒运动。
墨西哥头号毒枭“矮子”古斯曼落网
对于“毒品民谣”也有类似的辩论——正如我们所看到的,这是一种古已有之的形式——并在卡尔德龙的毒品战期间迅速蔓延,为当代文化注人了一种虚无主义(但非常适合跳舞)的音乐,其歌词赞颂了黑帮头目及其释放出的暴力。“肩上扛着AK-47和火箭筒,”其中一首小曲这样唱道,“敢从我的路上过,就砍掉你的头。我们嗜血、我们疯狂、我们是杀人狂。”这些歌曲把“矮子”古斯曼和“芭比娃娃”视为英雄,传诵他们的事迹,赞美他们对现存秩序的反抗,对军队和外国佬的蔑视,并因此而臭名远扬。
这类民谣通常会得到其歌唱对象的资助,有些歌词反映出它受到了毒枭的资助。尤安·格里洛指出,只要区区1000美元,就能让作曲新手写出几行诗句赞美某个很有前途的暴徒;而成名的音乐家为卡特尔的某个重要成员创作一首曲子能得到数万美元。然而,当这类民谣在持续不断的战争中渐渐成为武器——毒枭们付钱贬低自己的敌人——民谣作曲家就成了更大的冲突的牺牲品。被称为“金鸡”的瓦伦廷·埃利萨尔德在雷诺萨博览会上做压轴演出时被打成了筛子,泽塔斯人之所以杀他,是因为不满他的歌曲尤其是《致我的敌人》——为锡那罗亚卡特尔唱赞歌。“拉昆塔乐队”在奇瓦瓦的一家舞厅里演出时,一名穿着连帽衫住脸的枪手端着AK·47一通扫射,造成乐队5名成员死亡;据信这些人被杀是因为他们的一首歌曲(El Corrido de La Linea)赞美了华雷斯卡特尔的武装组织。对于绝大多数的音乐人遇害案,就像记者遇害案一样,警方没有确定任何嫌疑犯,也没有逮捕任何人。
批评人士认为,这类民谣美化毒贩,助长暴力。锡那罗亚和奇瓦瓦等一些深受犯罪集团冲击的州则禁止在广播和电视上播放这些民谣,也禁止人们在酒吧和夜总会现场演唱。然而这样的管制很容易规避,不仅这种民谣在网上睡手可得,而且音乐光盘——封面上是几个戴着滑雪面具、拿着卡拉什尼科夫突击步枪的男人——几乎可以在任何地方买到。据说,仅库拉亚坎一地就有五家唱片公司制作毒品民谣,每家公司都有大约200名制作人。或许可以说,两者之间的影响应该倒过来讲:与其说是歌曲激起了战争,不如说是战争增强了歌曲的吸引力(尽管歌词充满煽动性,但它们的波尔卡式旋律依然保持着传统风格)。
流行于墨西哥的“死亡圣神”信仰
以死亡为导向的毒品文字、视频和音乐通过墨西哥商业文化迅速传播,而除此之外,卡尔德龙打击毒品的那些年恰好也是死亡导向的宗教信仰迅速扩张的时期。强盗圣徒赫苏斯·马尔韦德,据说是一位罗宾汉式的神话人物,生活在波非利奥·迪亚斯独裁统治时期,在锡那罗亚长期备受敬仰,但到了卡尔德龙任期内,对于这位留着大胡子,穿着白西装的男人的崇拜更上一层楼。
从更广的层面上讲,对于死亡圣神的崇拜也是如此。死亡圣神源自远古时代的欧洲,后来传到墨西哥。毒贩一直视其为他们的女神,把她的形象——一具精心穿戴、装扮的女性骨架,手里拿着一把可怕的镰刀——文在身上,不仅乞求她保佑他们的毒品平安到达北方,也在杀人前乞求她的庇佑。墨西哥全国所有牢房的墙壁都以她的形象为装饰。
在毒品战争期间,对于死亡圣神的崇拜以惊人的速度增长,甚至吸引了很多眼犯罪活动无关的墨西哥穷人和工薪阶层。跟这位女神有关的物品销量激增,圣坛与路边祭坛的出现频率越来越高,尤其是在北部边境各州。据估计,她在墨西哥的信徒人数(安德鲁·柴斯纳特在他《献身于死亡:死亡圣神,骷髅圣徒》一文中指出)高达500万(约占总人口的5%)。而其他受墨西哥毒品文化影响的国家,包括美国部分地区,也出现了很多追随者。
卡尔德龙将死亡圣神视为毒品文化的最高体现,也对她发动了战争,一度派军队推倒了边境上的圣坛(很快圣坛又拔地而起)。已经因新教教徒人数增加而感到头疼的天主教会,亦对这位“瘦骨嶙峋的女性”表示谴责,这也是亲天主教的国家行动党成员帮助他们攻击这位瓜达卢佩圣母的对手的另一个原因。但考虑到当时的情况,卡尔德龙反对邪教的事实并不能推翻这种可能性,即他发起的禁毒战是导致邪教蔓延的一个重要因素——这也是他主旨明确的社会行动的又一个始料不及的后果。
墨西哥毒枭划分“势力范围”
卡尔德龙对事件形成个人表述的努力,遭遇了来自毒枭的主要挑战,那么社会上又是怎么看的呢?广大民众能插得上嘴吗?政府官员和犯罪集团用高分贝传递的信息是否已经占据了公共空间的发声渠道?
事实上,民间涌现出无数个人勇敢(或鲁莽)反抗毒贩和军队的活动,……这样的组织有许多在地方有实体,他们时刻注意本地的帮派暴行,搜寻失踪人员,对侵犯权利的案件提起诉讼,起草立法提案,并且为妇女、移民、记者等特殊群体提供保护。还有些组织的影响力是全国性的。更有一些地方组织与国家机构联合起来,并与各种国际组织建立了联系。
这是一项以身犯险的事业。数十名社会活动人土遵到威胁、殴打、监禁、折磨和杀害——仅2011年就有31人遇害——这些案件几乎总会成为悬案,无人受到法律惩罚。2010年出现了一个名为“捍卫人权紧急行动”的组织,以追踪此类袭击事件、为维权人土提供安全培训为己任。
尽管这些组织做了许多有价值的工作,但他们大都没有考虑过动员群众参与进来。也有一些实体机构接受了这种挑战,其中大多数是由失去家庭成员的个人发起的,他们家人的不幸遭遇要么跟犯罪组织有关,要么跟军队有关,要么跟警察有关。很多受害者家属选择组织起来调查失踪事件,追踪关键证人并说服他们出庭作证;少数选择组织游行示威,希望他们的诉求引起全国关注。
第一位向毒品宣战的墨西哥总统卡尔德龙
其中最著名的是诗人哈维尔·西西利亚,他的儿子2011年3月在莫雷洛斯州首府库埃纳瓦卡遇害,系贩毒团伙所为。4月4日,西西利亚发表了一封措辞激烈的公开信,名为《致墨西哥政客和罪犯》。
“我们已经受够了,”他在信中正告政客,谴责他们“任由我们的孩子被杀害”,谴责他们“发起的战争计划不周、行动无能、领导无方”,谴责他们的腐败“与犯罪行为形成了共谋,并逃脱了法律的惩罚”,谴责他们“穷凶极恶地”“争权夺利”以致无法形成解决问题所必须的团结。“市民已经对州长、警察、军队失去信心,每天战战兢兢、痛苦不堪。”他总结道,接着提醒州政府官员“何塞·马蒂对执政者说过的话:‘如果你无能,那就辞职吧。’”。
“至于你们,罪犯们,”他接着说,“我们也受够了你们的暴力、寡廉鲜耻、残忍、愚蠢无知……过去,你们尚有荣誉感可言。你们的营生还没有那么残忍,还不会去伤害平民百姓和他们的家庭。而现在:你们已经不加区分了……你们已经成了懦夫,就像那些毫无人性的杀害男女老幼的可怜的纳粹暴徒一样。我们已经受够了,你们的暴行简直非人类所为——还不是禽兽,因为禽兽也干不出你们干的事——只有低等生物、恶魔、低能者才干得出来。”
但是,鉴于“我们的身后有成千上万具尸体,包括无名的和有名有姓的,也就是说,有这么多无辜者被杀戮、弃之如敞履”,西西利亚认为,怒气冲冲地吼几句是不够的,而是“必须伴随着大规模的群众动员”。因此,他宣布,“我们必须走出家门,走上街头”,以建立一个“全民联合体,我们必须依靠它去打破恐惧和孤立,打破那些无能的政客和残忍的罪犯希望我们的灵魂与肉体生活在其中的那种恐惧和孤立”。
西西利亚号召在莫雷洛斯和全国各地的城市举行示威游行,呼吁大家“必须用我们的身体、我们的脚步、我们的怒吼来发声”。他的号召得到了全国的响应,数十万人在40多个城市集会,他们举着横幅大声疾呼:“够了就是够了!”“别再有流血!”“别再有人受害!”随后,2011年5月举行了一次为期三天的游行,从库埃纳瓦卡行进到墨西哥城(距离北部约60英里),最后在墨西哥城城的广场汇集成大型的示威活动。在接下来的几天乃至几周里,随着一场争取正义和尊严的底层民众的和平运动逐渐成形,出现了一些更具体的目标。抗议者呼吁逐步结束毒品战,要求军队撤离街头(按部就班地)以及卡尔德龙政府的公共安全部长赫纳罗·加西亚·卢纳辞职。许多抗议者还要求卡尔德龙本人下台。
那位诗人建议与卡特尔达成协议,而协议的前提是墨西哥人应该停止在美国的支持下相互暗杀。他指出,“犯罪组织所配备的,杀害了我们的孩子、土兵和警察的武器都来自美国,而他们没有采取任何措施阻止这一切”,因此,“如果美国不起诉并禁止军火工业生产武器——一种合法的恐怖行为——我们为什么要起诉毒品生产者?”毒品消费应该被视为“公共卫生方面的问题”,如果美国拒绝这样做,那么“他们的毒品消费就是他们自己的问题,与我们无关”。应该让罪犯们通过自由竞争的方式决定如何向外国佬出售毒品,只要能达成协议“不牵扯平民,不伤害无辜”。
2011年6月,随着西西利亚获得国际社会的关注,卡尔德龙同意与其在查普尔特佩克城堡进行公开辩论,允许电视直播。西西利亚呼吁“为这场毫无意义的战争的所有受害者”默哀片刻,并指责总统不仅应对4万人的死亡负责,而且未能创造就业机会,在教育和公共卫生方面也毫无建树。他要求总统向国家、向遇难者和失踪者的家属道歉。尽管卡尔德龙为自己没能保护好这些受害者而道歉,但他仍然坚称自己采取武力没有错,只是后悔没有早点把军队和联邦警察派到街头。在此次公开辩论现场和其他地方,他都坚持认为关于土兵和警察虐待及致人失踪的报告都是孤立案例;不能把墨西哥军队视同行刑队;他不能也不应该在对不安全因素动手之前坐等执法机构的改变;抗议者应该对绑架和杀害他们的罪犯说“不”,而不是对打击罪犯的士兵说,因为罪犯才是他们的敌人!
2011年10月,西西利亚与卡尔德龙又进行了一次电视辩论,两人依旧坚持各自的立场,但由于卡尔德龙对美国越来越不满,所以他西西利亚的观点略微倾斜了一点。他指责美国对毒品的需求助长了暴力,呼呼美国打击毒品消费,减少流向墨西哥的毒资,至于“如何做到这一点”,他认为“是美国自已的问题”。他还表示,如果美国“需要开通可卡因运输[线路]”,也“应该让路线从佛罗里达州或其他地方通过,而不是从这里”。如果这些都不起作用,美国应该寻求其他解决办法,他补充说,“这是一个需要进行国际讨论的议题”。
而西西利亚却让这件事跨过了国界。在组织了从墨西哥城向北至华雷斯市、向南至危地马拉边境的另外几次国内游行之后,这位诗人把他的运动发展到了北方。2012年8月至9月,120人组成的一个大篷车队以寻求有正义和尊严的和平为口号,由在毒品战争中遇害和失踪墨西哥人的父母及兄弟姐妹率领,从圣地亚哥横穿美国去华盛顿。他们行程5700英里,在26座城市举行活动,引发了媒体的广泛报道。但在当时,卡尔德龙总统的任期即将结束,民调显示他的政党已被民众抛弃,而墨西哥的政治气候也突然发生了变化。
西西利亚发起的运动引起了国际社会的关注,但卡尔德龙的总统任期也即将结束。墨西哥的禁毒战争走向如何?墨西哥政府能否彻底解决这个困扰墨西哥社会的“毒瘤”?墨西哥禁毒战争的成败,对中国又有什么样的启示呢?答案就在《毒品史》中。
《毒品史》
[墨] 卡门·博洛萨 [美] 迈克·华莱士 著
张艳蕊 温华 译
编辑:朱佳伟
责任编辑:叶松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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