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昊
出门前,文昊犹豫再三,主动提起了话头。当时太太晓雯正在洗漱,他凑过去歉疚又遗憾地说:“老婆,等疫情过了,咱们把这个情人节好好补上。”
晓雯吐掉漱口水,漫不经心道:“嗯,好。”
“那我先走了哦!”文昊说着要走,脚步却没动。
赵文昊在巡岗,确认当日音速带教教官工作是否顺利进行
昨天晚上,文昊就想提这事。他和太太都是“90后”,结婚才三年,还保持着恋爱时的激情与浪漫,像生日、纪念日、还有情人节,一定要精心准备给彼此惊喜,很有仪式感地度过。可今年,因为新冠肺炎疫情的爆发,小夫妻俩先后报名参与了不同条线的志愿服务。岗位压力大,每天连在家见面的时间都有限,更不用说过情人节了。文昊知道太太能理解,但他自己心里有点疙瘩,尤其太太完全不提,等他提了还如此不在意,倒让他更难受,还挺失落。
见文昊还望着自己,晓雯挥挥手:“快去吧,志愿者们等着你呢!”
文昊飞快地在太太脸颊上“啄”了一口,脚步轻快地跑出家门。
沪上二月,连日阴雨之后,温度不低但体感阴冷。六点多钟的街头,晨曦之下万物色彩渐明,可整座城市像是不愿醒来,四下出奇的安静,街道上几乎不见行人,只有环卫工人在清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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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是2020年2月14日,赵文昊在上海火车站第一线抗击新冠肺炎疫情的第17天。他觉得自己仿佛突然间坠入了另一时空,生活从此与过去安稳轻松的状态截然不同。
文昊所在的上海音速青年志愿服务中心,于2009年6月正式通过注册,专注于城市安全运行的保障。通过招募、培训、服务、深造、奖励等系统化管理,打造了一支专业化的应急支援中青年志愿者队伍。平时,音速组织志愿者开展国家紧急救援员、红十字救护员、中级消防管理员等各类专业培训。喜欢看动漫、梦想当警察却未能如愿的文昊,体验过音速的培训、了解了音速的使命之后,便有志于加入这个团队,觉得在这里能通过另一种方式实现自己的“城市英雄梦”。在理事长严洪的教导下,他迅速成长为一名优秀的教官。
但日常的培训、演习,哪怕是参与大型活动,都和这次新冠肺炎疫情防控任务有本质的不同。如果说过去是历练,此次就是真刀真枪地实战,而且是敌情不明的情况下就上火线。
大年初四接到严洪的通知时,文昊家里响应国家号召,取消了走亲访友和朋友聚会,他只好刷剧打游戏。看见严洪在群里说,现在有关于疫情防控的紧急任务需要大家去火车站做志愿服务。他第一个报名,心想危难当头,年轻人总在家闲着也难受。可紧接着又有点怕,这返沪高峰一来,火车站就成了最危险的地方。正犹豫间,严洪发来私信,问他愿不愿意明天一起去太仓调配抗疫物资。严洪的询问明显透着信任、期许和鼓励。“老大,没问题!”文昊此刻心里打定了主意,但他还得考虑家人的感受。
吃晚饭时,文昊说起音速发出集结通知,要去上海火车站做疫情防控。他试探性地说:“我是不是也去参加,这种时候人多力量大……”
话没说完,父亲就打断道:“勿来塞,勿要神知无知,火车站现在多少危险啦,不许去!”
母亲也说:“就是,乖乖在家待着。”
文昊只好转移话题,他朝晓雯吐吐舌头,晓雯似笑非笑地眨眨眼。
那晚文昊一直在向前和退却之间徘徊。向来不干涉他自由的父亲,后来还又嘱咐说千万别去,这是真的担心了。晓雯说支持他的选择,但也叹息说,要是你去了,我每天都得提心吊胆。他们原本打算今年要孩子,已经在备孕了,这疫情突至打乱了一切。
赵文昊在引导疏散客流
次日,天不亮就在音速的工作站与严洪会合,六点不到已经在高速路上,七点前到达太仓。因为此前音速已经捐赠了一批口罩和防护服给武汉,当时到处都紧缺此类物资,所以这次跨省紧急调配动用的是严洪个人的社会关系,对方比较理解和配合,过程相对顺利。返回的时候,高速路居然有些拥堵,和去程时的顺畅形成鲜明对比,这说明返沪高峰已经开始了。车子行进缓慢,新闻台在广播疫情最新动态,死亡和确诊的人数比前一日猛增。“老大,你看咱们去的时候才用了一个多小时,猜猜回到上海要用多久?”“哼哼,你小子是不是后悔早饭吃少了?最后一个肉包子刚才被我吃掉了。”为了缓解过于凝重的氛围,两人故意开起玩笑,其实内心都越来越紧张。
1月28日下午,音速的教官们在工作站集结完毕。可是区委领导只给了返沪高峰期在火车站为疫情防控做应急支援的任务,因为此前没发生或此类状况,一切都在摸索之中,所以具体的信息尚不清楚,大家迷茫加上各种猜测,难免愈加惶恐。但时间紧迫容不得迟疑,只能尽力去做准备。
1月29日,音速进行了强化岗位技能和自我防护措施的培训。1月30日起,上海火车站的出发和到达处,都有音速的应急支援,志愿者24小时在岗,协助站区工作人员开展乘客体温检测和疑似患者转运工作。
从接受任务、跨省调配物资、统筹协调、组织培训、后勤保障再到上岗后的服务点建立、根据现场实际情况建立工作模式和流程,当一切基本就绪,志愿服务工作能够迅速有序稳定地开展时,严洪80个小时没合眼,每天都喝7、8杯咖啡提神。面向社会招募的志愿者个个需要培训和安排,文昊的主要任务是分批次指导志愿者上岗、培训、排班、指挥、现场调度和协调,也曾连续作战40个小时。他每天八点前到岗,下班时间却不一定,或许是凌晨,或许遇上突发状况会更晚,甚至整夜不休。起初听说只需要紧急支援四天,他想那干脆就先不回家,实在累了就找个地方闭闭眼。一间公厕旁的物业置物间,狭小阴冷,墙角发霉,后来有些夜晚,文昊和严洪就是在这里用简易铺盖小睡一会儿。可后来又说要延长到正月十五,再后来,什么时候能结束这项任务就成了未知数。
每一天都是漫长的,每一天都面临着前所未有的考验。但文昊觉得,在二十多岁,能有这样一番经历,对于男人的成长来说未必是坏事。
火车站近在眼前时,文昊接到了同事的电话,说火车站西南口的志愿者有点混乱,眼看情况要失控。他赶忙朝那边飞奔。
三妹
三妹在户口簿和身份证上的名字都是“郑三妹”,她对外常用外公给她取过的一个名字“惠子”,但熟悉的人,比如音速的伙伴,还是喜欢叫她三妹,或者三姐。
昨晚从火车站下班,回家已近十点,还不算太晚,三妹赶紧给女儿瑶瑶打电话。
孩子问:“妈妈,你到底什么时候能来看我啊。”
她说:“囡囡,妈妈也不知道这次工作什么时候能结束。妈妈答应你,工作完成后,第一时间就去看你,好吗?”
“妈妈,你之前说,过年就来看我,可是一直没来,你说话不算数。”女儿的声音已经不对了。
“妈妈上次不是和你说了吗?现在很多人都生病了,还有很多没生病的人可能会被传染,妈妈要保护他们……”三妹说到一半停住了,觉得十岁的孩子还不足以理解这场疫情到底意味着什么。
“可是妈妈我真的好想你!”女儿开始抽泣。
“囡囡,对不起,妈妈也想你。”三妹虚弱地说:“可是,妈妈现在还不能去看你。”
“呜呜呜,妈妈你是大骗子!”女儿哭着跑开了。
前夫拿起电话,有十几秒没说话,随后后音调冷静地说:“先不多说了,你也累了早点休息。自己多注意,记得女儿在等你。”
挂上电话,三妹抱着自己的手臂趴在膝盖上,不让眼眶中打转的泪水溢出来。
离婚这些年,每到春节前她都很纠结,假期就那么几天,自己的老家在温州,前夫和女儿在舟山,是探望父母,还是看女儿,这个选择太难做。除夕那天,她正要买去舟山的票,却接到通知说,新冠肺炎疫情发展迅速,音速工作站所在的江宁路街道需要人手辅助居委会开展疫情防控工作。
音速团队工作照
父母那边听说她要留在上海,素来少言的父亲没说什么,就是深深叹了口气。母亲一个劲儿嘱咐她要小心。父母都知道,孤身在外打拼了这么多年,她有能力把自己照顾好,但是今时不同往日,这场疫情令所有人都带着恐慌往前走。
年初四,音速接到去上海站做疫情防控的任务,她不得不告诉前夫,今年什么时候能去看女儿一时半会说不好。得知她要去上海火车站工作,婆婆感到不可理解,生气地说:“上海那么多人,干嘛一定要你去前线,放着自己的孩子不管跑去管别人,脑子有毛病是吧?”性子直爽脾气急的她,觉得说不通又气不过,立马挂断了电话。可是静下来想想又害怕,万一真出什么事,万一发生了最坏的情况,她再也没法去看女儿,那女儿会怎么想她,妈妈真的是个大骗子?
但就像其他报名的伙伴,尽管心里害怕,还是觉得应该上。她加入上海音速青年志愿服务中心已有五年,五年来经历了很多次演习、培训、社区服务和重大事件的应急支援,不说“维护城市安全运行”的使命和精诚协作、砥砺共进的团队精神,就说与伙伴们之间建立的信任、友谊,以及对这个团队的归属感,也使她觉得自己应该和大家在一起。也像严洪在朋友圈说的那样:总有人问我为什么要上?其实不论我们看到了多少负面的消息,依然不能置身事外,因为只有众志成城汇聚起来才能战胜疫情。身后就是亲人,没有退路,携手同心,守护我们共同的家园!
起初几天,一切都在摸索之中,后勤保障跟不上。火车站的守卫丝毫不能松懈,有限的人员24小时连轴转,大家轮流去吃饭。当时的上海火车站周边,商铺全部歇业,只有一家便利店开着。三妹和两个伙伴走进去,里面一个男人正在吃东西,看见穿着防护服的他们,吓得扔下食物就跑。便利店的营业员也很为难,委婉地说,为了不引起恐慌,请他们不要在店里用餐。寒风冷雨中,寻一个有遮挡处吃着泡得不太开的泡面和冻得硬邦邦的冰激凌,手上在发抖,心里冷冰冰,此情此景此餐令三妹刻骨难忘。后来面向社会的志愿者上岗了,人一多,用餐更加成了最令人头疼的问题。
郑三妹在上海火车站附近便利店用餐
有天中午,按照之前的安排是由某机关食堂为音速志愿者提供午餐。可大家去就餐的时候,却被门口的保安拦下来。保安隔着玻璃门说,进入机关楼内,必须脱掉防护服。三妹恳切地向保安解释,说我们都是在上海火车站做疫情防控的志愿者,每人每天就一套防护服,脱下来这防护服就报废了,现在前线防护用品紧缺,我们更不能浪费,请理解一下,让我们进去就餐吧。可是无论她如何解释恳求,对方坚持要遵守规定,不脱掉防护服就不能进。午饭没吃成,大家只好饿着肚子返回。返回途中,没有人说话,每个人脸上都透着委屈和失落,三妹心想,我们是在冒着危险守卫门户、保护上海,可为什么连吃顿饭都这么难,最难受的还不是饿肚子,而是明明在为抗击疫情而付出,却好像被人当成了感染源。
后来与站区协调之后,音速团队可以使用物业的一间置物、休息室,能在里面堆放物资,也能用里面的微波炉加热饭菜。当时的天气需要加热四分钟才能让饭菜变得足够温热可以食用,但午休时间紧张,而站区的工作人员也要使用那台微波炉,便有志愿者排队半天、午休时间到了也没能吃上饭。所幸后来音速建立起了志愿者户外营地,有专人进行后勤保障,志愿者们总算有了能安心就餐和休息的地方。
身穿防护服、戴着护目镜和口罩,一站就是12个小时,眼鼻嘴都闷得发痒,后脑勺被勒得胀痛,小腿酸到不时蹲下来片刻才能略微缓解,脚后跟从疼到麻最后几乎不像是长在自己身上,脸颊印痕消不掉,还总是过敏,下巴又长痘痘。三妹觉得自己快被疫情毁容了。她怀念以前可以做美容美甲,尽情逛街的日子。
音速志愿者郑三妹摘下护目镜,脸颊上留下深深的印痕
回到家里,在岗位上穿的衣服要全部脱在门口。消毒、洗澡免不了,因为不放心,她每两天就换洗一遍床上用品。躺到床上的时候往往已是深夜,精疲力尽却总是睡不着,很想找个人说说话。可是不敢给父母打电话,怕他们过度担心,女儿那边又怕被问什么时候能见到妈妈。好朋友说多了会增加对方的紧张情绪。
她倒是有个男朋友,既是同乡,又是情侣,原本应该有很多共鸣。可交往时间越久,三妹就越觉得自己和他的差别大。这次她决定去火车站服务,他就极力反对,每次说到最后都吵架。他就是不能理解,她为什么要做这种只有危险没有好处的事,她就回他说,那我还不能理解你为什么一天到晚要换跑车呢。闺蜜嘱咐她说,这个男朋友有个巨大的优点,那就是有钱,可得好好把握住。可三妹总觉得自己与他之间距离越来越远。
今早,男朋友发信息来,问她晚上什么时候下班,想跟她过情人节。她顶着黑眼圈忙忙叨叨出门,只回他几个字:“我去火车站上岗。”
文昊
上海火车站西北口,8:09分,七八个穿防护服的人围成一圈,其中一人在激动地说话。
一名音速的教官看见文昊跑过来,上前低声说:“又是那位律师大叔,非要上岗,还自己发指令给社会招募来的志愿者,人家又搞不清楚,不知道该听谁的。”
这位律师大叔是社会招募来的志愿者中特别积极主动的一位,连续来了一周,每天都很有激情,但他的自我意识比服务意识强烈。昨天文昊就跟他说:“老师您来了好多天,非常辛苦,请回去好好休息。以后如果需要增加人手,我们排班会优先考虑您,感谢您的付出!”律师大叔说:“我不怕辛苦,我愿意继续来服务。经过这些天,我已经总结出一些关于管理志愿者的经验,可以帮助你们把工作进行得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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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音速团队已经对志愿者的管理、安排和部署形成了比较完善的方式。火车站的东南、西南和西北出口,24小时工作制,6小时一个班次,4班轮岗,平均一个班次安排了5名志愿者,另外配备了2名教官。再加上其他岗位的志愿者和教官,每天在现场会有一百多人。这一百多人的排班、换岗、就餐必须按照安排有条不紊地进行,有一点错乱就会引起连锁反应。这位律师大叔,只见树木不见森林,自以为能指挥得更好,实际上却是添乱。
“老师,昨天不是和您说过了吗?你最近太辛苦了,我们要考虑每位志愿者的安全,太过劳累会导致免疫力下降,所以我们这边最近都不会排您的班,请您回家好好休息。”文昊的语气尽可能地温和有礼。
“我不用休息的,我可以继续工作。”律师大叔执拗地说:“我觉得这几个点位的人员配置有问题,所以我让两个人去外面,这样就能更高效……”
大叔说起来没完,音量还越来越高,不少旅客好奇地朝这边张望,估计是碍于隔离服带来的忌讳才没敢围观。
文昊赶紧打断:“老师,您对疫情防控服务的热情令我们感佩,更感谢您为我们的管理工作提出建议,但是今天没有给您排班,您身上的防护服是昨天没有交回吗?”音速每天晚上将防护服回收,损坏严重的会做特别处理然后投入有毒有害垃圾桶,不影响使用的就消毒后次日继续使用,一般三天更换一次。这位大叔没有排班还穿着防护服,那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他自己把防护服带走了。
“我带回去自己消毒了啊,放心吧。”大叔笃定地说。
文昊说:“您这样不遵守规定和安排,贸然出现,自说自话给志愿者下指令,与整体的调度出现了矛盾,会影响疫情防控工作的正常进行,耽误时间久了,可能会造成体温异常者漏查之类的严重问题。”
“你没有听完我的建议,也没有尝试,就来指责我影响防疫工作?“大叔突然间火气上来,指着文昊说:“这属于中伤,我可以去告你的知道吗?”
文昊不慌不忙地说:“这是您的专长,我不懂,您请便。不过请您今天作为普通市民尽快离开我们的工作区域,也是为了您个人的健康负责,感谢配合!”
送走了律师大叔,给几位因为指令矛盾而不知所措的志愿者重新安排好岗位。文昊又立即赶去另外两个出口,他要确定那里的志愿者是否明确自己的职责,是否发生特殊情况,及时进行处理和协调。十一点,他要帮志愿者领取物资装备及午餐。
当许多青年人在家里宅着抱怨躺多了浑身难受的时候,文昊每日在上海火车站南北广场来回奔走。微信运动中,他日平均步数都在五万以上。
三妹
所有从火车站入沪的人员都必须经过体温检测,填写来沪人员健康状况信息登记表。三妹和部分音速的志愿者的岗位并非是在出入口处或者出入口之外,而是在去往出入口的通道中,这对心理承受力和稳定性是有极大考验的。因为通过出入口的旅客,至少通过了体温检测,先在一定程度上筛选出一部分体温异常的人,而置身去向出入口的通道,相当于对感染的危险首当其冲。
最初上岗时,对于“新冠肺炎”病毒的致病机制、症状表现、传染途径等都不够了解。而每日新增的疑似、确诊和死亡的数字触目惊心,志愿者们难免心慌。在岗位上,志愿者要时刻关注旅客的动向和情况,不停地用话语引导旅客排队通过测温区,避免体温检测区人员阻塞,如测温仪显示某位旅客体温异常,要引导旅客进入留观棚内稍作休息,随后再次复测体温。若体温仍显示异常,则会联系专业医护人员和车辆,将疑似人员转运至指定地点。
音速志愿者确认旅客是否填写健康云APP
仅仅是扫码下载健康云APP这一项就会遇上不少问题,比如年纪大了不会操作手机,手机没电了,手机太老……旅客会因为各自原因无法进行,志愿者需要上前帮助,手把手地教甚至使用对方的手机代为操作,让人流能够快速通过,否则就会造成人流密集,增加感染的风险。
这天三妹上岗没多久,就有几班车次同时到达。站区工作人员和志愿者们都打起十二分精神,准备迎接大人流。三妹看见一位农村来的老人,下了火车之后挑着扁担推着行李,因为不会扫码停下来一会儿,再想继续前行,却因为身在上坡,旧行李箱的轮子损坏了半天推不动。眼看就要因为他挡在路中,让后面的人也停下来造成人员阻塞。三妹想要下去帮忙推行李,却一下子有点害怕,那个位置属于高风险区域。一般情况下,志愿者都站在隔了一道栏杆的地方,虽说那道栏杆其实防护不了病毒,在心理上却有种安慰。在她迟疑的瞬间,一位体格健壮的男同伴已经抢先去帮忙。
三妹赶紧去继续引导其他旅客。刚转过头,就听见不远处一对小情侣的对话。女孩说:“你看看他们穿成这样,又是鞋套又是护目镜的,好夸张啊,这是要干啥。”男孩说:“怕死呗!”
听了这话,再看正在帮老人推行李的同伴的背影,三妹觉得原本就起雾的眼镜愈加模糊,但仅仅是片刻委屈之后她就释怀了。她心想,我们之所以坚守在这里,就是为了保护大众,包括这些对危险没有认知和预判的人。
接下来发生的事却当真让三妹受了惊吓。一个外地来的小伙子,看样子也就二十岁上下,板寸头发支棱着,仅露出的半张脸透着青涩和茫然。他被测出体温偏高,三妹请他等待,叫负责转运体温异常者的同伴来送他去暂时留观区,等候再次测试。哪知道小伙子却突然要逃走,三妹来不及反应,手已经抓住了小伙子的袖子,另外两名志愿者也一起上前拦住他。
小伙子着急又愤怒:“你们凭什么拦着我!我第一次来上海,就被这样对待?”
三妹说:“你第一次来上海,对这个城市很陌生,刚到就要被限制行动,生气又害怕,我们能理解。但是你想想,现在是什么情况,新冠病毒已经夺走了那么多人的生命,我们拦着你,是为了对你,还有更多人负责。”
登记填写体温异常人员信息
“那你们会不会不让我走,把我隔离了?”男孩口罩一侧的勒绳不知怎么断了,半边掉下来,他抬手抓了一把。
“别再用手碰脸了!”三妹赶紧提醒,接着劝道:“先带你去休息一会儿,说不定你是之前在车上太热了,或者刚下车推着行李走太急才体温高的,过一会儿就正常了,等上两小时,再给你用水银温度计测一下体温,如果还是高,就得送你去做检测了。”
男孩拼命摇头:“我不去,不去!”
“小兄弟,上海是座很安全的城市,你既然来了,也希望能安全地度过在上海的日子吧?如果你没事,马上就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如果你真的疑似感染了新冠病毒,那送你去隔离和治疗,既是保护别人,也是救治你自己啊。”
小伙子的表情虽然还是不情愿,却也不再抗拒,默默地跟着站区工作人员和两名志愿者往留观点去了。
三妹感觉自己的后背和额头都渗出不少汗来,看一眼手,心道还好戴了手套。但是更令她后怕的是,幸好她拉住了那个小伙子,万一他真的是感染者,在站区乱跑,后果可真不堪设想。
鲜花
“哇,玫瑰哎,没想到单身狗今天还能收到鲜花!”
“是啊,还有手写的‘情书’和小礼物呢!”
两个姑娘刚刚从音速志愿者补给点领了午餐,还收获了特别的情人节礼物,正在兴奋地给后面排队的伙伴展示。一束鲜红或嫩黄的玫瑰花,一只有力度伸维C泡腾片、暖宝宝、糕点、巧克力、口罩防护镜的礼品袋,还有一封特别的“情书”,上面用秀挺的字迹写道:
亲爱的青年志愿者小伙伴
从未想过,我们会在今天,肩并着肩,共同战斗;从未想过,我们会在今天,面对着面,一起过节。在这个情谊满满的日子里,我们想把爱说给您听。你我曾经可能素未谋面,都因疫情而成为并肩作战的战友。逆风前行的您,最美!感谢您这段时间的义无反顾和默默坚守;感谢您这段时间的夜以继日和全力以赴……
情人节当天后勤人员为志愿者送上鲜花和小礼物(手捧鲜花的工作人员为赵文昊太太晓雯)
带领志愿者来领午餐的文昊,此时正处于非常复杂的情绪之中。他提前知道静安区青年志愿者协今天会给大家带来鲜花和礼物,但他没想到,发放礼物的人当中,有一位居然是晓雯。
与晓雯四目相对的那一刻,文昊一时有点不敢相信,但又马上笃定这就是自己最爱的人。那双弯弯的、清亮的眼睛里,透着柔情蜜意和调皮的神色,明明在说,哈哈,没想到吧,我们可以一起过情人节。
旁边知晓他们关系的人打趣起来:“哎呦,瞧你们含情脉脉的小眼神,怪肉麻的!”
等晓雯把发放礼物的工作做完,文昊领了两人的餐,拉着她往人少处走。一处公厕的背后的小片空地,几乎没人会经过。两人脱了口罩,凝望着对方半天没说话,却又彼此心领神会。
文昊才开始在火车站上岗的时候,曾经和晓雯为一件事争论过多次,那就是晚上要不要分房睡。文昊觉得自己在火车站时间长了,感染几率很高,新冠病毒的潜伏期长,症状可能不明显或者不典型,分房睡可以保护晓雯的安全。晓雯却觉得,在这样的时候,夫妻应该互相支撑,文昊在工作过程中防护得很严密,回家只要做好消毒,不会有很大问题。她不想自己的爱人在危险和压力之下辛苦一整天,回家了还要在孤独中入睡。当时他们谁都说服不了谁,文昊一去火车站就接连两天没有回家。
两天后,文昊终于得空回家去洗个澡,睡一会儿,再换身衣服。他发信告诉晓雯自己要回家,会很晚,让晓雯别等他,这也是变相地提醒晓雯要分房睡。凌晨两点半,文昊回到家,进门见客厅落地灯亮着。晓雯抱着毯子靠在沙发上,见他回来了,困意十足的眼睛瞬时间亮了。
“不是让你别等我吗?”他一进家门就松掉一股气,腿像灌了铅,坐在换鞋凳上半天不想动。
晓雯递来酒精消毒湿巾,待他擦过手,又拿来蛋糕、酸奶和一盘切好的橙子、奇异果,柔情似水地说道:“乖乖地,把这些全吃掉。”
文昊心里又暖又甜,笑嘻嘻地答应:“遵命,老婆大人。”
那天晚上,他们当然还是没能分房睡。文昊知道,晓雯在这种时候不可能为了自身的安全和他保持距离,他也知道,倘若非要坚持分房睡,晓雯肯定睡得不安稳。后来他们都不再提这事了。
不久之后,晓雯也参加了团区委的志愿者工作,他们约好,一个在前线,一个在后方,共同为抗击疫情作战。但文昊没想到,有一天晓雯也会跑到前线来。
“老婆,求你件事,明天别来火车站了行吗?你在这边,我心里慌得很。”
“不行,团区委已经安排好了,以后我在这边做后勤工作,你每天吃午饭的时候,都能见到我。”晓雯一脸得意。
“好吧。”文昊无奈又自豪地说:“咱们这是‘战地夫妻’啊。”
晓雯坏笑道:“哼哼,不怕胡乱搭讪小美眉被我瞧见?”
文昊把手搭在额头上张望,四下看了一圈,最后定睛在晓雯脸上,用孙悟空的声音说道:“哎呀,这整个上海站,就眼前这一个女妖怪最好看!”
“讨厌!你才是妖怪”晓雯笑开了花。
二人打开餐盒,晓雯把自己盒里的鸡蛋挟到文昊那边,又把牛肉也拨过去好多,说道:“乖乖地吃光哦!”
“遵命,老婆大人!”文昊大口大口往嘴里扒饭,觉得这顿公共厕所边的情人节午餐味道出奇的好。
志愿者收到特别的情人节鲜花和礼物
三妹那边,不只收到一束鲜花。她接到男朋友电话,说在肯德基门口等。午休时间有限,她小跑过去,看见男友手捧一大束红玫瑰朝她招手。
“你怎么来了?”三妹故意装作冷漠,其实心里还是高兴,哪个女人不希望这一天收到来自情人的鲜花。
“你早上不理我,我只好来找你喽。”男朋友把鲜花举到她胸前。
三妹心想,还算是有诚意,接过鲜花道:“谢谢!早上赶时间,来不及多说。我不知道今晚几点能下班,下班也累得够呛,只想赶快回去休息。”
“看看你这些天,都瘦了一大圈。真是搞不懂,你为什么就非得做这件事,每天接触那么多人,想想都可怕。”男朋友的语气充满紧张和焦灼:“你听我的劝,这就去和领导请假,明天别来了。”
“你跑来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些?”三妹烦躁起来。
“你一个女人,小个子小身板的,万一感染了,哪能受得了啊?再说……”男朋友迟疑一下接着道:“再说,你就不为身边的人考虑一下……”
三妹火气一下子冲上来,提高音量道:“女人怎么了?现在援鄂医疗队的医护,大多数都是女人。我们防护严密,操作也专业,能保护好自己。就算万一感染了,我也不会影响别人。”
男朋友也发起火来:“你怎么不知好歹呢,我这是担心你,为你好啊。不然我跑这儿来干什么,这么危险的地方。”
三妹蹙眉道:“用不着你担心,我能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你这么害怕,就赶紧回家去躲着,别在这里碍事。”她把花塞回男朋友怀里,转身朝营地跑。
生日
下午五点多的时候,整个音速志愿者团队,弥漫着异常的恐慌情绪。起因是部分志愿者在上海发布上获得了一手消息,得知有一例确诊病例经停过上海站。
七八个下一班上岗的志愿者,结伴去营地找严洪,严洪当时正在跟文昊交待后续的工作。
“我很能理解你们的心情,但是不必过度恐慌,那个病例只是经停上海站,现在已经离开了。更何况,我们都穿着防护服。”严洪久经考验,遇上任何事都不会显出一丝慌乱。
一名女生说:“今天人流量这么大,我们在工作岗位上,遇到发热的人就马上转运,这一天下来,很难确定是哪个出口‘截获’的病例被确诊了,想想就很可怕。”
文昊说:“这种不确定的感觉的确会令人心慌。不过事情已经过去了,现在去多想也没有用啊。这也是提醒我们,一定要严格按照上岗前的培训操作,保护好自己。”
另一名女生说:“所以我们想问,是不是能提高防护设备的等级,比如那种全身都包住的防护服?”
严洪说:“现在武汉和全国的医院都缺少医用防护服,在我们的岗位上,已经尽力为大家提供防护设备。今天咱们穿的这种化学隔离防护服加上口罩、护目镜、手套、鞋套按理说足够了,再说我们都是经过上岗培训的。当然,再怎么培训和防护,火车站的确是高危区域,你们都是自愿来做服务的志愿者,倘若真的恐惧到不想继续做下去,我们也能理解和接受。”
音速志愿者转运体温异常人员
几名志愿者一时间都不说话,氛围有些尴尬。
文昊赶忙说:“知道有确诊病例的消息,情绪波动很正常嘛。不过你们要相信自己,也要相信这个团队,我们不是孤军作战,不论发生什么,都有战友和我们一起面对。”
志愿者们的惶恐和疑虑此时已消了大半,纷纷点头表示认同。
一直很严肃的严洪,突然间笑了,说道:“我今天也转运了好几个发热病人,你们这么紧张把我都吓到了。都放松点,我是说情绪上哈,岗位职责可不能放松。告诉你们个秘密,晚一点达美乐要来慰问,到时候谁跑得快,谁就有披萨吃。”
志愿者们都笑起来,要离开的时候,有个男生咕哝道:“没想到我今年这个生日过得这么‘惊心动魄’”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文昊叫住她,问道:“你今天生日?”
那男生点头笑道:“是啊,如果有了女朋友,我生日这天还得给人送礼物”
文昊说:“你六点钟带个蛋糕来,我们一起给你过生日。”
六点正好是志愿者换班的空隙,过生日的男生带来了蛋糕,一群人将他围在当中,文昊打开蛋糕盒子,插上蜡烛点好,严洪说要为寿星唱生日歌。
在大多数志愿者眼中,一米八六的严洪是伟岸沉稳、运筹帷幄的“总教头”,虽说接触稍多就能感觉到他的细腻周全,但总归是因为敬畏隔着点距离。当他唱完了一遍英文版的生日歌,又开始用广东话唱《祝寿歌》的时候,大家都乐坏了。带着口罩音量放不出,严洪最后几乎是吼着唱完了最后一段。
许愿、吹蜡烛、切蛋糕,礼物和祝福,生日该有的一样都没少,还有一大群携手并肩、进退与共的伙伴,只不过,人人都穿着防护服,带着护目镜。
过生日的男孩满足地说:“战地吹生日蜡烛,还有这么多战友,这是我过的最拉风的一个生日!”
尾声
晚上11时,下弦月在云雾见时隐时现。疫情之下的上海,夜间格外静寂和空旷,灯火不明、人车稀少。
上海火车站的音速志愿者营地依旧忙碌。负责后勤保障工作的退役军人王运超正在对电水壶、微波炉、音响、喇叭等设备进行检查,若有损坏他会去及时修理或更换。营地的垃圾分类、志愿者一日三餐的运送等工作都是他做。当初搭建营地,他参照野战指挥部,利用LED营地灯、行军桌椅等设备,营造了这个集指挥、办公、会议、仓储等于一体的多功能区域,满足了志愿工作的日常需求。为了防止恶劣天气时帐篷被大风吹倒,他还去附近地下车库借了30个沙袋自己扛上了压住帐篷边角。
音速志愿者在上海站
三妹前去和严洪、文昊打招呼,他们正在商量晚间车次的接应工作。
文昊问:“三姐,你好像下午到现在一直有点不开心?”
严洪打趣道:“怎么了?被那个要逃跑的发热小伙子吓着了?”
“小瞧我。”三妹撇撇嘴:“虽说当时是出了身冷汗,但我也不至于那么没用,这样的下次我还要抓住他。”
“那是男朋友没来送礼物,生气了?”文昊问。
“来了,还不如不来呢!”三妹气道:“送来一束最俗气的红玫瑰,要我别再来火车站了。说我不为周围的人考虑,其实就是怕我中招了传染他。”
“又是为这个?”严洪开玩笑道:“你这火爆脾气,是不是把花扔他脸上了?”
三妹先是没作声,过了一会儿说:“刚才,我跟他说分手了。”
听了这话,严洪和文昊对望一眼,又一起望着三妹,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安慰她。
“没事,不是一路人,早点分了好,免得浪费彼此的时间。”三妹这话说得不勉强,但神色仍旧透着失落。突然间,她的手机响了,是前夫的微信号发来视频邀请。
一定是女儿,三妹按下接受键。屏幕那边女儿粉嫩的小脸蛋出现在镜头前。
“妈妈!今天是情人节,是向最喜欢的人说最好听的话的日子。”
“囡囡,你要跟谁说最好听的话啊?”
“妈妈,我最喜欢你!妈妈,我想你!”
三妹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一时凝噎说不出话。
“妈妈,见不到你我很难过,但是没关系,你会说话算话的,我等你。”女儿停顿了一下,又说道:“你要照顾好自己,照顾好自己,才能保护别人。”
结束视频之后,三妹哭得稀里哗啦。
严洪说:“哦呦,我们都给感动坏了,小姑娘真懂事啊!想起我女儿前几年,靠在身上,软软糯糯小猫咪一样,眨巴着大眼睛说,爸爸,我爱你。”
文昊拿起手机,给晓雯发了条语音:“老婆,今夜车次多,我就不回去了。你早点睡哈,么么哒!”
三妹抹掉腮边泪滴,微笑说:“这个情人节,过得挺好的!
附:上海音速青年志愿服务中心防疫志愿者队简介
2020年初,新冠肺炎疫情爆发,所有入沪人员都必须经过体温检测,并填写来沪人员健康状况信息登记表。面对返沪大客流,上海火车站一线防疫人员紧缺。音速临危受命,第一时间奔赴上海火车站。作为上海火车站地区应对本次疫情的志愿服务统筹协调、后勤保障、组织培训的具体执行单位,音速团队自1月29日大年初五起到岗,迅速建立服务点,根据现场实际情况分配岗位,设置志愿者休息站,迅速有序展开工作。根据此次疫情防控具体情况,音速为志愿者配备了生化防护衣、医用丁腈手套、防护眼镜、外部空气循环的防毒面具等防疫装备,保证前线志愿者的基本防护。在志愿服务站点的基础上,音速参照野战指挥部规格,建立了户外营地。
音速专业教官志愿者凭借专业素养培养了大批合格的志愿者“新兵”,为防疫工作及时的补充了新鲜“血液”,在确保自身安全的前提下,共同筑起进沪的第一道防线。上海音速青年志愿服务中心共承接了上海站三个出口和两个进口的全部志愿服务工作。除辅助工作人员对入沪旅客进行体温测量,疏散引导客流,维持现场秩序外,专门设立一支“机动应急队”,在服务站时刻待命,以应对突发客流激增以及各类突发事件。在上海火车站服务的34天,音速防疫志愿者队总共接待约16万旅客,协助站区工作人员转运体温异常者300余人。
王萌萌,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上海市作家协会签约作家、鲁迅文学院第十九期学员、上海市工人文化宫创作员,曾荣获“上海文化新人”和“上海志愿文化宣传大使”等荣誉称号,曾应邀出席全国青年作家创作会议。
她曾历时六年,深入生活第一线,甘于清贫和孤独,以志愿者的身份和精神讴歌志愿者,成长为国内首位志愿者作家。她创作了反映中外志愿者群体的长篇小说三部曲,其中描写支教志愿者的《大爱无声》、环保志愿者的《米九》和社区的《爱如晨曦》已由上海文艺出版社出版,社会上反响强烈。中国作家协会创研部等单位在京联合召开了“王萌萌志愿者长篇小说三部曲作品研讨会”,与会专家和学者给予充分肯定和赞扬。
王萌萌创作了国内首部反映中外志愿者群体的八场大型话剧剧本《花椒的歌谣》;她创作的反映上海中外社区志愿者的48集长篇电视连续剧剧本《爱如晨曦》获上海市重大文艺创作项目;反映支教志愿者的电影剧本《云中书》获上海文化艺术资助项目。她精打细磨,《云中书》写了八稿之多。专家组评审认为:《云中书》是作者本人志愿者支教生活的艺术结晶,源于生活、贴近生活又高于生活,是志愿者题材的佳作。剧本构思严密,人物形象丰满生动,情感真挚动人,整体风格质朴而富有诗意。从长篇小说到话剧剧本,再到影视剧本,王萌萌多角度、全方位地讴歌志愿服务精神,字数达一百七十余万字,在国内实属罕见。同时王萌萌又用三年时间,在黄茅岭以志愿者的视角编导拍摄了一部反映贫困山区妇女和儿童弱势群体追求梦想的纪录长片《书术梦嫫(彝语女教师)》。
全国百余家媒体先后都以突出版面、较大篇幅报道了王萌萌的事迹。上海电视台曾为她拍摄了纪录片《志愿者在行动》。全国妇联最近又为她拍摄了纪录片《用青春书写大爱一一记“80后”志愿者王萌萌》。该片已作为中组部主办的全国党员干部现代远程教育内容之一。
编辑:张子杰
责任编辑:李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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