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毛姆《月亮和六便士》改编的舞台剧受到观众青睐,再度来沪演出。图为该剧海报。(大景文化供图)
■本报记者 童薇菁
“做自己想做的事,生活在自己喜欢的环境里,淡泊宁静与世无争,这难道是糟蹋自己吗? 与此相反,做一个著名的外科医生,年薪一万英镑,娶一位美丽的妻子,就是成功吗?”
跨越近一个世纪,英国作家威廉·萨默塞特·毛姆在他的小说 《月亮和六便士》 中发出的诘问,今天依旧掷地有声。
小说讲述了身为伦敦证券经纪人的斯特里克兰德,放弃旁人看来优裕美满的生活,只身奔赴南太平洋塔希提岛,把他的心彻底地奉献给绘画艺术的故事。每个人都只看到脚下的六便士,只有他抬头看到了月亮。套用一句俏皮的流行语“生活不只有眼前的苟且,还有诗与远方”,对于这个命题的追寻,至今都没有过时。也正因为如此,这部小说在今天的青年读者中仍然非常流行。
日前,根据 《月亮和六便士》 改编的舞台剧刚刚结束了在上海的第二轮演出,虽然该剧去年已在沪首演,但观众依旧热情不减。舞台剧导演邓伟杰说,“这就是一部做给年轻朋友看的舞台剧,希望他们最终都能找到自己的月亮”。
人生传奇,精神始终在流浪
要问谁是20世纪最受欢迎的小说家,毛姆一定是绕不开的名字。去年他的小说进入公版期,迎来国内诸多出版社竞相出版。毛姆的笔就像是一把手术刀,犀利地剖析着人性的各种病灶,精准的表现力令人折服。而他的一生也有着超越其他作家的传奇色彩———家教良好,通晓六国语言,经历过战争的炮火,当医生、做翻译,甚至还当过情报人员。这些丰富的经历,后来都成为毛姆笔下丰富的素材。
1919年,毛姆的长篇小说 《月亮和六便士》 问世。这部作品以情节入胜、文字深刻在文坛轰动一时,人们争相传看。小说的原型是法国印象派画家高更,这更增添了它的传奇色彩。
在洋溢着原始活力的塔希提岛上,画家高更曾带着巨大的热情完成了一幅宏伟作品 《我们从哪里来? 我们是谁?我们到哪里去?》。贫病交加的高更在画布上展示了一个生命诞生和死亡的故事,画面的最右侧是一个新生儿,而最左边是个行将就木的老人,这是高更对人生的总结,也代表着他最后的彻悟。或许在踏上塔希提岛的一瞬间,毛姆也感受到了这个哲学命题的冲击,在他的小说 《月亮和六便士》 里,主人公斯特里克兰德在生命弥留之际,叫来他的土著妻子,把一切都烧掉,包括他自己和他的画,“一幅伟大的杰作就这样化为了灰烬。他已经得到了自己所追求的东西,死而无憾。在骄傲和轻蔑的心情中,又把它毁掉。”
《月亮和六便士》 无疑是一段精神流浪的旅途。从伦敦、巴黎,到南太平洋上的塔希提岛,主人公斯特里克兰德的灵魂,怀着复杂的心情最终落在了一个与世隔绝的小岛上。为了将这部作品搬上舞台,导演邓伟杰分别为伦敦、巴黎和塔希提岛设计了三个场景:伦敦的背景是工业感框架,斯特里克兰德在这里受到巨大的束缚;花都巴黎是浪漫而随性的,斯特里克兰德疯狂而迷茫;而如梦似幻的塔希提岛是最浓墨重彩的一笔。这一切由先进的多媒体特效技术辅助完成,同时,管弦乐和土著风格的音乐的加入也将为塔希提岛添上感性的色彩。
笔锋犀利,掀开人性的灰色地带
“上帝的磨盘转动很慢,但是却磨得很细”“有的人的胸膛上已经沾了那么多泪水,我不忍再把我的洒上了”……毛姆是一个“金句”高产者,这源于他阅历的深厚和对人世敏锐的洞悉。他的文字极其聪明,又有一种从辛酸和尖利中生长出的玩世不恭,容易察觉也容易被误解,但他的精神无疑是拯救式的。《人性的枷锁》 《刀锋》 《月亮和六便士》 《面纱》 ……几乎在毛姆所有的作品里,对于人性的解剖一以贯之,他仿佛只做切片,告诉你,“人,就是这副模样”。
无论是外在社会的影响,名利、物质、家庭关系,还是内在的安全感、欲望,得到认可与自尊,以及永远被需要的爱情,他的文字反复挑衅着一个现代人类赖以生存的根本。“在爱情的事上如果你考虑起自尊心来,那只能有一个意愿:实际上你还是最爱自己。”看看吧,在他的挑衅下,人性中的灰色地带被掀开遮羞布。在他的戏谑下,可以想见,一个现代人是多么脆弱,无论他看起来有多强壮。
一部 《月亮和六便士》 复杂深刻,能够将读者的思考带入多个层面。比如他探讨艺术与生活的关系。小说中的斯特里克兰德被一个问题紧紧缠绕———艺术的本质究竟是什么? 如何处理艺术和经验的关系? 又比如他也探讨原始文明与现代文明。19世纪的人们认为,健康的生活离不开对形式、秩序、条理性和模式的尊崇顺服,斯特里克兰德也在这样的体面生活中循规蹈矩了多年,然而,当他逐渐在这种平静的生活中丧失了激情,便走向了另一个极端。放任非理性的泛滥,不断挑战着理性秩序。毛姆的所有作品似乎都有这样的特点,这带给读者反复阅读的快感,也让他的小说始终畅销,具有极大的时光魅力。
读毛姆的创作,读者常常觉得很难表述得比他更有张力。像毛姆这样的“文体型”作家,对舞台改编具有压迫感。编剧李然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说,“毛姆的文字是令我肃然起敬的,舞台会尽所有可能保留文字的精神气质。”舞台剧 《月亮和六便士》 的剧本脱胎于著名翻译家傅惟慈和青年翻译家李继宏的两个中文译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