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我欢乐之一瞬/在你的烟波上命运/都在忏悔着归心的悲哀/我存在治着心爱的人迹/知我欢乐的时候/曾经在这世界/逗着我们的永远的梦/牧羊神从我的门前过去。”这首诗《牧羊神从我的门前过去》出自互动式机器人小冰之手,而它的现代诗集《阳光失了玻璃窗》日前出版。(湛庐文化供图)
■本报记者 许旸
人工智能近期再次成为热议话题,围棋天才柯洁曾评价AlphaGo“始终都是冷冰冰的机器,感觉不到它对围棋的热情和热爱”。就在数天前,100%由人工智能生成的诗作,集结成册传到读者手中,这样的画面颇具科幻意味。这本国内首部人工智能写作诗集 《阳光失了玻璃窗》,包含了139首现代诗,全出自机器人“小冰”之手,消息一经发布在文学圈关注者颇多。
腹有诗书气自华,机器人也能懂诗,甚至创作诗? 有资深文学编辑直言,不少机器人诗作更像是词语的随机组合,空洞夹生,人工智能对于贯通圆熟的写作技巧,似乎还无法“模拟”;有诗评人认为,文贵有气,诗缘于情,诗是复杂情感酝酿思考后的创作,“情感”恰恰是人和机器最醒目的边界;还有网友调侃,有些机器人诗句里的意象、遣词挺不赖,远超二三流诗人的一些蹩脚句子。
比起对诗歌文本好坏的单纯探讨,业内热议指向了更内核的命题———当点击按钮或读过图片后,一首诗就能出炉,当人工智能“高效”征战创作领域时,文学艺术会是人类最后的阵地吗? 就在5月中旬的中国当代文学·南京论坛上,多名作家围谈人工智能对文学的影响。在作家韩少功看来,人拥有千差万别的契悟、直觉、意会、灵感、下意识、跳跃性思维,一旦面对实际生活的千变万化,如何创造出新的审美和价值,超越成规俗见,目前可能是人工智能无法逾越的障碍。
“师承”519名诗人,机器人也有“写作偏好”?
诗集作者机器人小冰根据开发者设计,角色定位是一位“软萌妹子”,“师承”了1920年代以来519位中国现代诗人的数万首诗歌,每学习一轮仅需0.6分钟,经过100个小时的训练后,开始模拟“写诗”。为保证《阳光失了玻璃窗》 是人工智能“原创”,书中“的、地、得”等容易混淆的错别字也被保留了,只在括号里注明正确用法,就连书名也是小冰自己取的。
机器人写诗,是严格意义上的“创作”吗? 众说纷纭,至少人工智能在缺少自我意识的状态下快速运算海量数据,其作品在一定程度上,能投射一个时代的审美与生活倾向。比如,小冰学了1920至1940年代的诗作后,“诗歌风格有些伤感”;而深度学习1970年代后的诗歌之后,“诗句似乎欢快活泼了”。小冰甚至有了写作偏好,“海滩”“小鸟”“老槐树”成了高频意象。
缺了饱满情感,诗歌看起来更像“词语的随机组合”
自从人工智能Master战胜一众围棋高手,音乐人高晓松曾哀叹:“等有一天,机器做出了所有的音乐与诗歌,我们的路也会走完。”但也有人完全不担心,认为距顶尖诗人水平,机器人尚难望项背。
有趣的是,机器人作品仍离不开人的评测与编辑,微软研究员宋瑞华说,“温故知新”的人工智在“遣词造句、语义连贯”上成长很快,“这次为了出书,从万余首诗歌里挑出百余首,技术人员邀请多名文艺圈人士和读者参与筛选。”
有作家直言,人工智能的部分诗作“只是在拆卸、重组一些词语、意象,缺乏内在逻辑的叙事,更像是人类遣词造句技能的一次反刍”。也就是说,机器人习得的是诗句分布,却少了诗歌背后所需的感受力与想象力。毕竟,文艺创作有赖于个体经历和情感沉淀,离不开诗人的喜怒哀乐与价值判断。
记者手记
与其哀叹“诗人的黄昏”更需警惕对大数据的依赖
纵观我们眼下的阅读和写作,其实早已受益于搜索引擎、大数据等互联网智能工具平台,人机之间的互渗、互动、互补渐成一种常态。有评论家说,与其哀叹“诗人的黄昏”降临,文艺圈更需要警惕的,不是机器写得像人,而是人写得太像机器,沦为单纯模仿追随某一种技艺或风格。
知名编剧宋方金有同样的感慨,影视圈不乏有人一味依赖大数据热点和经验公式,拼凑剧本等文艺作品。人类一直引以为豪的原创力,如果慢慢枯竭、变得重复自我才更令人悲哀。
那么,人类的优势和胜算在哪?或许正在于诗歌的本核。诗歌,真正迷人的是创作者的微妙心绪,是凡人孕育出的脱离凡间的瞬间灵感,是引起读者的共鸣。诗人南人的观点颇具代表性———把写诗当成技术活,是设计者致命的误区,“诗歌的细腻即兴、五味杂陈和意识流动,哪是机器能学会的。如果冰冷的机器能写出动人的爱情诗,那人类的爱情就成笑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