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将亮相保利春拍的章士钊致潘伯鹰咏屈原诗稿,一通二纸,荣宝斋制笺。诗稿内容为:今日重午,吾得二截,为伯鹰写记。餦锽粔妆(去)一些些,重午空将日月加。荆楚岁时吾记惯,有人新访屈原家。左徒家世本宗臣,楚客骚心不染尘。未必当家真解得,二千年后更无人。士钊录稿。(拍卖方供图)
本报记者 范昕
即将开槌的北京保利春拍上,“名士风流侠士剑———章士钊致潘伯鹰及友朋诗稿、书札”专场格外引人关注。来自潘伯鹰家属旧藏的百余件章士钊遗珍文献集结亮相,不仅折射出章士钊曲折的人生经历,更以章士钊与知交老友潘伯鹰、吴湖帆、周谷城、朱启钤等名流的丹青唱和牵出一段段不为人知的文坛往事,展现了他的“朋友圈”。
章士钊与潘伯鹰,一位是交友广泛的社会活动家兼著名学者,一位是孤高不群的海派书法家兼诗人、小说家。他们之间会有怎样的交集?章士钊与潘伯鹰是如何相识的,不见记载。人们已知的是,1925年潘伯鹰开始师从章士钊学习逻辑。次年,潘伯鹰与章士钊妻子吴弱男的干女儿何世珍结为连理。不过从此次亮相春拍的这些章士钊遗珍文献中,人们看到,章士钊对于潘伯鹰的才华尤为赏识,章潘二人最投合的是诗文之道。
1927年,天津《大公报》连载了一部署名为“凫公”的世情小说《人海微澜》。这正是潘伯鹰的成名作,鲁迅、周作人、朱自清、吴宓等文化名流皆对其赞美有加。1933年该小说还被导演郑正秋搬上银幕,易名《春水情波》,由胡蝶主演。令人意外的是,就连学究气浓郁、一向反对白话文小说的章士钊也对 《人海微澜》青睐有加。人们在此次春拍中就将见到章士钊以诗文唱和潘伯鹰《人海微澜》的一通诗稿,文中写道:“少作如斯见圣胎,凫公应是谪仙才。试收宝月团边斧,重付人间玉镜台……”
与潘伯鹰交往的数十年间,章士钊一直将潘伯鹰引为知音。抗战时期,章士钊与潘伯鹰都曾身居重庆,借着诗词往来的缘分,创办“饮河社”,想要以笔纪民生,以诗作堡垒。诗社以章士钊为中心,以潘伯鹰主编《饮河集》诗刊为园地,一时间叶恭绰、沈尹默、马一浮、叶圣陶、陈寅恪、俞平伯、朱自清、钱锺书、谢稚柳、郭绍虞、萧涤非、施蛰存等诸多文艺界名流均汇聚于此,佳作纷呈。1952年,章士钊在《致潘伯鹰重阳诗稿》中提及自己重阳节在家做了三首诗,称“皆以伯鹰为指标”“吾今得君为知音”。章士钊在《致潘伯鹰南行诗稿》也曾写道:“早知岁月迁流极,安事文章绮丽为。试乞西窗待归客,秋风一路倘逶遟。”不无溢美之词。
章士钊与名流的鸿雁传书,又何尝不是一个时代文人日常的缩影?书法是他们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诗歌则是他们自然流畅的表达方式。尽管这些诗稿、书札中的很多内容是对过往的追忆,涉及事件、人物众多,章士钊本人的书风与文风却也在不经意间表露无遗。章士钊早年书法学的是王羲之 《兰亭序》及黄庭坚风格,后又融入杨凝式和北魏书风。他精于行楷及隶书,字里行间气质内敛而不露锋芒,冲和醇雅又颇多古意。至于文章,像胡适所言“有章炳麟的谨严与修饰,而没有他的古僻;条理可比梁启超,而没有他的堆砌,他的文章与严复最接近”。而他的诗则讲究每个句子都有出处、有典故。章士钊一生写了两万多首诗,留存下来的有五千多首,此次现身春拍的遗珍文献就涉及300余首。
值得一提的是,章士钊致友朋的书信中,不少落款为“孤桐”。自比“孤桐”,是源于“孤桐”的人格象征———“四面无附枝,中心有通理”,白居易的《孤桐》大约最符合章士钊的心境。历史上的章士钊,的确有着如“孤桐”一般的独特能量,穿梭于无数“猛人”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