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普尔是阿加莎·克里斯蒂小说中的一位乡村侦探,也是文学作品中为数不多的女侦探之一。图为影视作品中的马普尔小姐(右一)。(资料图片)
■本报记者 许旸
全世界都知道她是侦探小说女王,因此,当阿加莎·克里斯蒂在40万字自传里袒露人生经历时,人们不禁好奇:高傲的比利时侦探波洛、睿智的马普尔小姐,在生活中是否有原型? 《灰马酒店》《高尔夫球场命案》等作品中为人津津乐道的经典诡计从何处觅得灵感? 日前,《阿加莎·克里斯蒂自传》 简体中文版首次完整出版,由新星出版社引进推出,为读者徐徐展开阿加莎生活与写作的巧妙交集。
在该书译者王霖看来,阿加莎的特别之处在于,无论是她的新居、朋友的宅邸,还是英国错综复杂的铁路网,遥远的中东各国,游船、东方快车和时髦的客运飞机,最后都演变成她作品中的凶案现场。就连《鹅妈妈童谣》系列等英语世界耳熟能详的童谣,也被阿加莎妙手借来,成了烘托小说气氛的首选。这些罗列在一起看似有些儿戏的点子,却显现了阿加莎无与伦比的智慧———把戏剧冲突强烈的故事情节与鲜明角色,妥当“埋伏”在无比贴近生活的场景和氛围中,这使她的小说具有亦真亦幻的魅力。
不同于福尔摩斯“全知视角”,波洛像猫观察老鼠
在中国,阿加莎被广大书迷亲切地唤为“阿婆”。她的创作生涯持续了50余年,共创作80余部侦探小说,作品畅销全世界100多个国家和地区,累计销量逾20亿册。《无人生还》《东方快车谋杀案》《尼罗河上的惨案》《捕鼠器》 等脍炙人口的小说,早已成为世界经典侦探文学宝库的夺目明珠,其中多部作品被改编成同名影视剧、舞台剧,至今久演不衰。
那位来自比利时的可爱小老头、名侦探赫尔克里·波洛,也成为继福尔摩斯后最受全球读者欢迎的侦探形象之一。波洛的原型来自哪里? 阿加莎在书中透露,一战期间,她在一家医院工作,从护士成长为拥有合法资质的药剂师,见识了附近逃难侨居到英国的各色比利时人。在她看来,身居异乡的比利时人大多疑心很重,不喜欢去别人家喝茶或接待陌生人来访。“阿婆”灵光一现,何不就找一个逃难的退休警官作为原型? 于是波洛这个人物渐渐丰满起来———“他曾是一名警官,懂得一些犯罪知识……一定得是一丝不苟、干净利落的人。总是在整理东西,喜欢所有东西都成双成对、方方正正的”。
在雕琢波洛的过程中,阿加莎仔细掂量过究竟想要塑造一个怎样的侦探。她在书中写道:“我开始回想让我佩服的侦探。有夏洛克·福尔摩斯———那个独一无二的侦探,是我永远也不能超越的。亚森·罗平———他是罪犯还是侦探?说不清楚,不过他不是我要写的那种侦探。”
最终,阿加莎笔下的波洛留着两撇小胡子向我们“走来”———他的头脑里有无数聪明的“灰色细胞”,擅长从人群的服饰、举止、爱好、经历和人生观诸方面作综合分析,然后进行逻辑推理。波洛总是慢吞吞很悠闲,像一只经验丰富的老猫观察一群嬉闹的老鼠,揪出作案的那只“老鼠”并绳之以法。
在阿加莎看来,一部好的侦探小说,成功的关键在于把故事中的人物写得模棱两可:既像是罪犯,又由于某种原因让人觉得不像罪犯;说不通,但又的确是其所为。这与福尔摩斯的“全知视角”完全迥异,难怪有资深书评人说,读阿加莎的小说,是不惮于被剧透的。
而另一位简·马普尔小姐,这个终身未嫁的可爱老太太,则寄托了阿加莎对口才极好的姨婆的怀念。“这个角色,尖刻,好奇心十足,什么都知道,什么都听得到,是个地地道道的家庭侦探。”
就这样,两位侦探诞生了。
如把大灰狼去掉,孩子还会喜欢小红帽故事吗?
许多人试图揭开阿加莎小说风靡全球的秘密,她的作品既不沉湎于血腥场面,也没动用过多暴力描写去刺激感官,但为何仍能紧紧揪住读者的神经? 与其说阿加莎是个设计迷局的高手,不如讲她认为“人类本能渴求一定剂量的恐惧”,算得上是相当高明的洞察。
阿加莎在自传里深度剖析过,为什么人们喜欢被吓唬,是何种本能需要以恐惧来满足?她提出了一长串问题:为什么孩子们都喜欢关于大熊、恶狼和女巫的故事,这是对过于安全的生活产生的一种逆反心理吗? 是否一个人在一生中对危险也有特定数量的需求? 你是否本能地需要什么东西去抗击、去征服,以便证明自己的力量? 如果把小红帽故事里的大灰狼去掉,孩子还会喜欢这个故事?她得出的结论就是,无论如何,“就像生命中的其他东西一样,你需要受到一点惊吓———但不要太多”。
换句话说,正是对一定限度危险的好奇,让形形色色的人们愿意沉浸在一桩桩跌宕起伏的悬念里。阿加莎有句话常挂嘴边:或许人人都有使坏的倾向。但是,几个不起眼的小动作、几句轻微挑拨的话语,可能会造成行为者自己都难以预料的后果。
对风险的偏好,让阿加莎钟爱在作品中调用交通工具,而她最喜欢的就是包括东方快车在内的火车。她不吝赞美道:“还有什么交通工具能比得上火车呢?巨大的冒着烟的怪物载着你穿越山川和峡谷,走近瀑布,经过雪山,沿着乡村道路而行,路上有陌生的农民坐在货车里。火车真是了不起,如今我仍然崇拜它。坐火车旅行可以看到大自然、人们、城市、教堂、河流,实际上可以看清人生。”
在评论界看来,阿加莎小说中的伏笔与线索,比柯南·道尔的福尔摩斯系列还要多。尤为难得的是,阿加莎不单单为了写谋杀而炮制小说,更是借侦探题材来铺陈一个时代的社会风俗人情,这把侦探小说的艺术性提升到了新的高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