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5月24日,雅尼克·涅杰-瑟贡执棒费城交响乐团登台东艺。当晚,面对全场观众的如潮掌声,雅尼克用中文大声对观众说:“明年见!”一年后,即将成为纽约大都会歌剧院新任音乐总监的雅尼克,带着费城交响乐团如约归来。图为雅尼克·涅杰-瑟贡携手美国费城交响乐团,为沪上观众演绎勃拉姆斯《第四交响曲》。本报记者叶辰亮摄
初夏的骄阳刚刚预热申城的五月,著名指挥家雅尼克·涅杰—瑟贡便执棒费城交响乐团再度归来,开启了东方艺术中心与费城交响乐团五年合作之首篇,这也是费城交响乐团第五次登上上海东方艺术中心的舞台。而今年适逢上海东方艺术中心正式运营12周年,作为率先登台的费城交响乐团将围绕音乐、舞蹈、文学的永恒主题,以“芭蕾舞和古希腊神话”为线索选曲,恰好做到文“舞”双全。本场演出贯穿贝多芬、斯特拉文斯基和勃拉姆斯三位在不同时期具有里程碑意义的作品,以此展开一场西方音乐史的巡礼。
作为当今新生代指挥家中最优秀的代表,雅尼克以中国国歌和美国国歌作为开场,很好地预热了现场整体的气氛。
如果说,宗教是理解西方文化的密码,那么英雄情结则渗透到了西方人的血液。同样,作曲家贝多芬怀有着浓厚的普罗米修斯情结。这位神话里的英雄人物,唤起的不仅仅是贝多芬创作中期的灵感缀合。他着力展现的更是发于内心的英雄气概,并把普罗米修斯塑造成了一位启蒙先驱。由于现场曲 目安排的变更,贝多芬的 《普罗米修斯的创造》 Op.43只演奏了序曲部分。虽然只是长约5分钟的简短章节,但熠熠闪光的弦乐和均匀丰满的音响让仪式感油然而生。
这首序曲创作于1801年,在贝多芬艺术生涯中备受欢迎。开篇是缓慢的引子,带有不和谐的强奏和弦。之后是急速前行的快板,先是在弦乐上以断音呈现,而后转移到木管乐器。序曲结构紧凑,悠长精致的乐思,矛盾冲突的戏剧表现,辉煌的音响和绚丽的色彩里均蕴育着梦想与期盼。用声音演绎故事,用戏剧书写音乐,呈现了一场史诗般的开篇前奏。
随后时空斗转,斯特拉文斯基1947年版的 《彼得鲁什卡》 与开篇贝多芬的序曲时隔百余年之久,俄式的斑斓绚丽夹在德奥醇厚深邃之间。从这部作品的创作题材而言,它摒弃了古典芭蕾舞剧的浪漫爱情童话气质,而是以一个小丑式的人物为主题,音乐的整体基调要诙谐许多。这首供钢琴与乐队演奏的“音乐会作品”,轻而易举地就将人们带入俄罗斯象征主义的梦幻境界。四场芭蕾舞音乐无缝衔接,华丽的音响风格、节奏性的律动,耳所闻者译成目所能见的精致的俄罗斯舞蹈画面。
勃拉姆斯的 《第四交响曲》 作为压轴曲目,是当晚演出时间最长的作品。虽然其与开篇贝多芬的 《序曲》 首尾呼应,但听众似乎已无意再做刻意的对比。当第一乐章叹息音调的乐思响起时,忧郁的思绪在旋律的起落间悄然描画与勾勒着,它贯穿始终,像是一个情感注记。勃拉姆斯的 《第四交响曲》 需要闭着眼睛去听,才能循着这条礼赞之路,一路重拾庄严里的那份凝重。
音乐的语言无法直译,它有本身的色彩。这部作品完成于1885年,渐入晚年的勃拉姆斯似乎距内省之心境更近。听赏第二乐章肃穆主题的从容不迫,仿若西西弗斯拖着沉重的步伐,有质感的声音在一次次匍匐中慢慢消耗殆尽,这是一种比缓慢更缓慢一些的节奏,是释怀后的那份恬静、包容。如同智慧、理性、平静的言语,总是能够带来出人意料的柔软安慰。
需要怀抱一种怎样的情怀,才能演绎自击晚钟的悲怆? 保罗·亨利·朗曾言:“勃拉姆斯的 《第四交响曲》 是四部交响乐中最伟大的一部,也是其中最感伤、最古雅的一部。在勃拉姆斯的艺术创作中,感伤的情绪几乎是到处都有的,在这部作品中是主宰的情绪,渗透在整个作品的每一纤维中。”
费城交响乐团以独特瑰丽的音响、扣人心弦的演奏带给听众富有想象的空间,让我们在费城之声中重拾古典音乐的温润情怀。返场加演时,雅尼克幽默风趣地以“法式加餐小甜点”的形式上演了弗雷短小精致的 《帕凡舞曲》,在织体玲珑、充满诗意的长笛起落声中结束当晚演出。
文/刘雨矽(作者系上海音乐学院博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