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特根斯坦之墓
维特根斯坦是近代欧洲所谓“语言派”哲学的大师。这一派哲学,由人兽之辨在于思维这一基本哲理出发,由思维本质在于语言来“搭个桥梁”,最终把人落实于“语言的动物”,认语言为打开人类思维之秘的钥匙。也就是说,语言所到之处,也就是人类思维之边界。凡不入语言之门者,也就不入人之世界的大门。凡语言难以表达者,或不能表达者,几乎就是康德所谓“物自体”,与人总是“隔缘”或者“绝缘”。
近时读了维氏的《战时笔记》,系其一战从军时偷闲中“做自己工作”之所记,分为“逻辑”及“私人”两部分。笔记中常常会有“答案好像已在嘴边”、“打破僵局的话就在嘴边,但还是未说出”之类的记载,可想见其冥思之神情及哲思欲破未破时之情状。其认“人之语言命题”为人之世界一切可能性之“图像”,其结构特征与其“所指”有某种共同之关系。命题本身“然则然矣”,不过只是“当然”、“或然”及“未然”,所以无所谓是与否。只有与“已然”相比较,方有是与否。世界本身无所谓善与恶,只有与人相连属,才分出善或恶。其语言论或可如此概括:人先天有其“逻辑”,命题确定“所指”的逻辑位置,涵盖一切或然性。逻辑位置再“投影”至人之实际世界,逻辑位置与实际位置两相比较,则命题产生“实际意义”。
维氏思维十分缜密,拈出“这是这样的”与“这不是这样的”两矛盾命题,进行比较,认为两者虽互相反对,却都是暗含着“这样的”的共同成份。矛盾对立其实拥有着“共同的边界”。还有,“这是这”、“我是我”这类同义反复式的命题,虽则“没有说出任何东西”,但是与“圆的方”、“干的湿”之类矛盾式命题共同形成语言的“两极”,极点对于逻辑定位是不可或缺的。此类分析,极有趣味,亦有启发。
不过,“语言派”哲学的基础,依然是理性主义运思方向,把理性思维“融化”在语言之中,固然在“语言之途”中穷追深探,风光无限。但是西方思想已从理性之境逐渐渗透到非理性之境,所谓 “深处奥秘”,有 “意在言外”、“非言语所能表出”者。中国哲学中老庄所谓“得意忘言”、“得鱼忘筌”者,言与意之间的距离与“空隙”,也早就指出语言之外,似乎还有东西,亦未可知。
作者:李荣
编辑:谢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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