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时间去位于云南红河州之北的弥勒市采风,满脑子里好奇的就是这座全国惟一的以 “佛”命名的县级市与那位大腹便便的 “弥勒先生”究竟有啥关系?不曾想,几天的 “风”采下来,东走走西转转看了不少地方,除了在锦屏山经过攀登1999级阶梯一瞻那尊高19.99米的弥勒佛像外,再也找不到这座红土之城与弥勒佛间有任何联系,哪怕是一点点的蛛丝马迹呢。虽然后来也知道了自宋代起这座城市的命名就或因当地彝族 “米罗”的发音而来,但脑子里依然执拗于两个“弥勒”间的关系,直到我们一行即将离开弥勒之际,蓦然想起位于北京潭柘寺弥勒殿中的那副名联 “大肚能容,容天下难容之事;开口便笑,笑世间可笑之人”,这才仿佛若有所悟,当然也仅仅只是 “自以为”而已。
弥勒葡萄、红河灯盏花、弥勒卤鸡、弥勒椪柑、弥勒土鸡、南瓜焖饭、弥勒毛驴、竹编竹插工艺、弥勒冬瓜蜜饯和弥勒黄金梨……这样一份传统的弥勒十大特产清单清晰地传递出两个信息:一是这里曾经的产业结构就是典型的 “农耕+食品加工”;二是即使贵为此地十大特产,大部分还必须加上 “弥勒”二字为前缀,意味着这些物品并非为其所独占,而只是有些许特色而已。然而,时过境迁,而今的弥勒人在介绍起自己的家乡时已很少津津乐道于此,他们不是以自己现在拥有的红酒、红糖和红云 (烟)这 “三红”为傲,就是以温泉和种种特色小镇为荣。如果说 “三红”还只是传统农耕产业的现代化升级版,那么后者则无疑是一些以旅游、休闲和健康为特色的现代产业新板块之萌芽与成长。据当地友人介绍:云南省为建设 “旅游特色小镇”,一开始就明确提出了 “特色、产业、生态、易达、宜居、智慧、成网”等七大要素。然而,在我们的现实生态中,愿望与现实间的巨大差距、 “挂羊头卖狗肉”的案例也并不在少数。面对如此规模的 “特色小镇”建设热,会不会出现“有小镇无特色、有物产无人气”的尴尬呢?带着这样的疑虑,我们走进了东风韵文化特色小镇。
这座位于弥勒之南的小镇有着滇中 “普罗旺斯”之誉,如果说它与法国的普罗旺斯有什么相似的话,无疑也就是那大片的熏衣草花海了,在微风中摇曳着充满着浪漫气息的紫色熏衣草混搭着荷兰范儿的风车,确有些许置身于异域的恍惚。不过说句扫兴的话,这固然可以算作东风韵的特色之一,但又的确算不上什么大特色。至少从目前看,如果没有农垦展览馆和万花筒艺术馆这样的地标性建筑,东风韵的文化创意当会逊色不少。在这些建筑的艺术之美和创意之奇面前,文字的描述只会见出苍白与孱弱,但它背后所透出的观念与思维或许则是文字表达可以胜任的。
如果用最简洁的文字来概括,在东方韵这片神奇的红土地上,我受到最强烈的震撼则莫过于在这里不时可以感受到历史与现实的连接、传统与现代的交融。在那座充满现代艺术陈列技巧的农垦展览馆中,通过实物、文献和人物访谈等材料,展示的却是上世纪50年代末到70年代末那些来历不同的农垦人在极其艰苦的条件下屯垦拓荒的奋斗史,而更有意味的则是今日之东风韵恰就是建设在当年的弥勒东风国营农场的原址上,历史与现实在这里无声地被连接在了一起。至于那座万花筒艺术馆,整个建筑群的设计无疑是超现实加后现代的风格,但古朴的材质、彝族的火文化和共生向上的理念又不时依稀可见,传统与现代在这里进行着无声的交流。
无论是历史与现实的连接,还是传统与现代的交融,折射出来的都是一种合作、开放、包容的理念。综观东风韵小镇的建设过程,实际上也是一次次敞开胸怀、以开放姿态不断寻求合作的吸纳之旅,通过与高校的沟通,促成艺术院校实训基地来这里落户。截至目前,已有罗旭工作室、叶永青工作室,云南红土情等艺术机构入驻,云南艺术学院设计学院、美术学院的实训基地也落户东风韵小镇;而被誉为 “云南两大国宝级”之一的本土艺术家罗旭将自己的工作室建在东风韵小镇后,又利用自己的 “名人朋友圈”,吸引到张国立、李亚鹏、叶永青、萨顶顶、杨丽萍等的关注。这种利用 “名人效应”,带动更多的艺术家来东风韵小镇落户,从而扩大了东风韵的社会知名度,推动小镇建设向更高品位延伸和发展。
这种持续的合作、开放、包容自然需要 “大肚能容”的胸襟,仅凭这一点两个弥勒之间是否就不仅只是在文字发音上的巧合而是有了某种精神上的契合呢?当然,今日之弥勒尽管有了 “大肚能容”的胸襟,但沦为“世间可笑之人”的风险依然存在。小镇建设不仅尚未竣工,而如此庞大的这份文化产业可持续发展的重任当更为艰巨。
红土地上的这曲东风韵如何垒就?还看今日弥勒人。
作者:潘凯雄
编辑:范菁
责任编辑:舒明
*文汇独家稿件,转载请注明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