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七日,曾到西溪湿地。每逢年尾,城市愈形落寞;轻阴严寒之下,景区也阒其无人。一排游船静静挨靠,都无人问,只有篷角红灯笼轻飏在小风中。
这倒正合我们的意。循陆路而行,不一时折上小道。轻圆柿叶铺满路旁,都早已失去水分,微微卷起边缘,露出底下蒙茸黄绿。残秋时高枝上还坠着一两个大柿子,此刻都不得再见。老树空剩下一身硬骨头,仍摆出婆娑姿态。
它们是不会休息的,而草本植物们都睡着了。一个水塘生满凤眼莲,秋来盈盈绿叶托出无数蓝花,此时已枯槁一片。几座沙洲曾被芦苇覆满,此刻也被工作人员剪伐干净,露出了灌木独有的凝重绿色。正值水枯,沙洲间依稀有路。拨开几株细竹,抬脚踏上了未知之旅。
两侧的水深而静。很远处总有一两只小鸭,也不太游,只是飘荡。忽然钻进水中不见,出水时相隔更远。脚下枝条碍路,大抵是新生的蔷薇和竹枝。蕨类与藤蔓也缺了水,疏落落垂到眼前。附近村民来此挖蚌,时时瞥见一摊空壳。
如此穿过几个小岛,忽然一片开阔空地。伐下的芦苇在此约束成捆,排放整齐。远处零星几点红白,料来是梅花新开。深一脚浅一脚,特走到树下仰望。红花稍多,白花瘦稜稜几朵。地方荒僻,蜜蜂儿一只也不来。高抬头又见一点橙黄,凛冬中有此暖色,必是橘柚之属,使人心生欢喜。绕过梅枝,果然有高而直的树,挂满文旦;矮而宽阔些的树,挂满胡柚。这样错落又匀称,想来出自人为。垂首见黄澄澄果实坠落满地,几乎每颗都掀开一半,成了鸟兽们的点心。是故意好好栽种,又故意忘记了,或者昔年此地曾有人家?
天色渐沉,循一条新的沙洲小径,终于又踏上大道。大约赶上倦鸟归飞,时见白鹭平伸双翅,从高空压到近水,择一丛密树而去。我们似乎生出些淡淡不舍,总是停下来目送,只因心知此出就将撇下残冬清寂,折向灯火新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