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佳骐
1908年,冒鹤亭任慈禧陵墓神路工程的监修官。在去普陀峪定东陵的途中,冒鹤亭游览盘山并写了几十首诗。1909年,冒鹤亭手书《盘山诗卷》,并将此诗卷赠耆龄:“寿民长兄出纸,索书近诗,即求大教。钝宦弟冒广生写毕记。”耆龄字寿民,满洲正蓝旗人,为农工商部左侍郎,是鹤亭公在农工商部的“顶头上司”,两人有“金兰之交”,耆龄比鹤亭公大三岁,故鹤亭公称耆龄为“长兄”。《冒广生友朋书札》 收录耆龄写给鹤亭公的三十封信。“钝宦”是鹤亭公曾用过的号,辛亥以后,改号为“疚斋”。
诗后有陈宝琛题七律一首,注云:“鹤亭仁兄年大人出示 《盘山游草》,忆乙卯三月信宿山中,恍如隔世,感题奉正。宣统元年十月,闽陈宝琛。”耆龄得诗卷,请其内兄崇仲山在卷上作 《盘山记游图》。一九四九年,耆龄的儿子惠均 (孝同) 请寿石工题诗后,将此诗卷赠送给冒鹤亭的儿子冒舒諲:“中秋后,舒諲仁兄自南中来。欢谈之顷,知丈有北来就养之意,因举是卷归舒諲兄,并题七律一首,以志颠末。诗云乎哉,藉敦两家世好云尔。”1977年,舒諲请启功和徐邦达在 《盘山诗卷》 上作词题诗。两年后,舒諲再请张伯驹题诗,并请周怀民在诗卷上画 《盘山诗卷图》。1980年秋,冒鹤亭的第三子冒效鲁也在诗卷上题了诗。最后,舒諲在诗卷末题记和题诗,并将 《盘山诗卷》 赠与其四哥冒季美,由冒季美的长子怀庆带回澳洲珍藏。
张伯驹和启功所题诗词,均未收入各自的文集,兹录出并略加注释。
张伯驹题诗三首,其一:“沧桑陵谷几经春,红杏青松事记真。一自当时题咏后,蓟门山色属诗人。”其二:“罗浮蛱蝶是新知,晚节经霜傲菊枝。疑问京华存掌故,广和居里壁题诗。”其三:“交期两代话科场,白发青衫岁各忘。更有因缘传艳事,图藏出浴忆云郎。”跋云:“舒諲世丈属题。中州张伯驹,时年八十。”
屈大均 《广东新语》 云:“罗浮山中所产仙蝶,大者径尺,文采灿烂,山中人谓之‘小凤凰’。传说晋朝的葛洪在罗浮山上结庐炼丹,丹成仙去,其衣服风化后变成蝴蝶。”1951年9月,鹤亭公卧室飞来一只罗浮蝴蝶,鹤亭公电邀吴湖帆、吴青霞来寓所写照,并作诗 《八月一日沪寓来罗浮蝴蝶赋长歌》。
“广和居里壁题诗”也是有掌故的,据 《冒鹤亭先生年谱》 记载,宣统元年 (1909),都中广和居酒肆有题壁诗二首,暗讽时任直隶总督陈夔龙。其中第二首传说为鹤亭公所作,诗中有云:“照例自然呼格格,请安应不唤爸爸”,“儿自弄璋翁弄瓦,寄生草对寄生花”。陈夔龙后来写诗回应说:“都门大有打敌意,却是诗人冒鹤亭。”1946年9月,舒諲与吴玉润在上海举行婚礼,鹤亭公请时年九十岁的陈夔龙做证婚人。
张伯驹的祖父张致远与鹤亭公同为甲午科 (1894年) 举人,题诗中“交期两代话科场”一句即指此事。张伯驹称舒諲为“世丈”,当然是客套语。1977年张伯驹题诗时,已八十岁,舒諲六十四岁。
“图藏出浴忆云郎”指的自然是《紫云出浴图》,清代词人陈维崧请画家陈鹄绘制的紫云浴后小像。徐紫云,人称云郎,是冒辟疆在水绘园中的歌童。鹤亭公曾著 《云郎小史》 为徐紫云作传。《紫云出浴图》 后归张伯驹,鹤亭公在图上题诗三首。此图现藏抚顺博物馆。
启功题词:“宦辙忆明时,处处舟车处处诗。二十年前闻绪论,如斯,展卷灵光俨在兹。 图画绿参差,水复山重盖有之。可惜田盘余未到,无辞,补得南乡子半支。”跋云:“疚斋老人曾及先曾祖之门。二十年前就养来京,功得侍坐。今观此卷,盖老人壮岁之笔,田盘一行,赋诗盈卷,勤劬固当师法,而敏捷更非后学所易几及者。敬倚南乡子一首,以志景慕。惟补图稍弱,似宜另装也。一九七七年春,启功谨识。”
其中“二十年前闻绪论”指的是:1957年,鹤亭公在北京与惠均、启功见面后作诗一首,诗中有“二妙翩翩辱共临”句,“二妙”即惠均和启功。1894年,鹤亭公参加科试,列第二名,座师为宗室溥良 (字玉岑),即启功的曾祖。
手书 《盘山诗卷》 后,冒鹤亭还将盘山组诗手书在 《戊申诗卷》 上,后有钱振煌作序和梁鼎芬等名流的题诗。《盘山诗卷》 和 《戊申诗卷》 现均由冒鹤亭的子孙保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