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句西班牙谚语:我们都会抵达自己的时辰。这里的时辰,就是死亡之时。说这种话的人——至少在墨西哥,无论是墨西哥人还是外国人——死亡并非是痛苦不幸的终点,而是一种对匆忙而简短的人生梦想的庆祝。
抵达时辰时,我们抵达人生终点。因为无人承担只属于他或她的一段时间。这并非意味着他抵达永恒,而仅仅是他自己的时辰,因为永恒本身也束缚了自身的信徒。到达死亡之时辰,他不可能再是一个人,他的时间在悼念词后开启了。
同样,我们也被赋予一个词而成就我们自己——即我们的名字——当我们被赋予“我们的时辰”时开启了作为一个人的经历;成为一个人必定会走到终点,有些经历我们不能用文字来表达,但是我们可以做一个“开启”的手势。据说我们唯一拥有的确定会伴随着“我们的时辰”一起到来,诸如天文现象,雨或万里晴空,它会短暂而协调地与我们错身而过;它将会成为我们最后的肌肤,我们会成为时辰的骨骼和脉络。一个人会成为另一个人的躯体,里外都有。如同鸟的迁徙预示着夏天的结束一样把我们作为人塑造完成;随着重量增长,我们也把他人塑造。单单一个名字就让我们成为一个人,我们的死亡让时辰更为精确。我们就是他们的名字。这些时辰也涵盖了数千人。
在墨西哥有一个流行的庆祝方式:死亡日。意思是所有亡者会回来一晚,用生者的形式来庆祝。有些来自古时,我们无从知晓。庆祝与亡者死亡时间无关;有大型的亡者群体会回归,在人间啜上几口。生者提供食物、庆祝、整晚的时光来分享愉悦,为的是能平复他们对躯壳的怀旧之情。按照传统,每个活着的人在庆祝前夕定会收到一个额头上写着亡者名字的糖骷髅。可食用、白色的、特定的骷髅,预示的不仅是我们死亡时辰,而且也是我们死亡日返回时与我们自己至亲分享的时光。那些时辰将上演庆祝仪式。
这里我想讲个关于人口统计的事实。据说,尚未查证——因为人类故事,不仅仅包含战争和进步,首先它是一个虚构故事——我们现在活着的人口数量和过去的人口数量是一样的。这就是说,亡者在数量上第一次等同于生者。我相信,对于我们中那些经历生与死、唯一、不可替代、紧急以及难以名状的人来说,这是与时间的新关系,我们的和亡者的。因此,我们接下来的庆祝数量上相同,这种庆祝也将会在年底举行。
而此时此刻,我们能够聚在一起,我们只知道生者的时光。我们比较一下就知道倘若改变语言、名字,时辰也不同;这些时光不仅仅是我们生者的。活着就是用一些别人的东西。我们用动植物的能量以滋养自己;我们用他人建造的房子得以庇护;有他人梦想中的机器让我们飞跃重洋来到地球的另一端;我们总是不断地接收属于他人的东西。承认这一点,两个传统大门就在我们面前开启:文学和戏剧,而正是这二者让你我聚集在一起。
埃利亚斯·卡内提指出:文学是亡者和后人这两群人之间最伟大的对话;这让我们承认戏剧确实是一种和生者对话的艺术。消费他人时间、努力地超越我们所有人的名字;从而来创建一个共振中心,亡者、生者、后人的共振;创建一个共同的空间,给那些说话的、给那些聆听而不能回应者、给那些依然意识不到聆听但知道谁将在未来回应的。
从这些奥秘中,我庆祝在人生的剧场我们相遇,现在,此时此刻,我们与身边的人分享作为一个人的秘密。我羡慕你的时间,你们的人生使我自己的更有价值,没有时间或者日程,只是简单的此时此刻,我们用文字、用在时光另一面的语言来庆祝。
作者简介
艾尔伯特·维拉瑞尔 (Alberto Villarreal),1977年出生于墨西哥,剧作家、导演、创意家,也是墨西哥国家文化艺术基金艺术创意者体系成员。其四十多件创意作品——绝大多数是其个人原创——曾在11个国家进行过展示。已经完成伦敦皇家剧院、马德里卡罗莱纳基金会和纽约洛克中心的专项驻市项目。他曾在葡萄牙吉马良斯的VilaFlor进行创作,与阿根廷埃斯克尔的Tablón剧场进行合作。作品在英国伦敦、智利圣迭戈、法国巴黎和墨西哥等多家出版社出版,并多次获奖。
文/艾尔伯特·维拉瑞尔[墨西哥] 杜海燕(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