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安东

鸟叔的一曲《江南style》使不少中国年轻人知道韩国首尔有个高大上的地界，叫江南。如今，江南的确是首尔地价最贵的，也是首尔中上层人士聚集之处，首尔人以住江南为骄傲，因为江南这个词一出，那住的就不是房，而是不动产的价格。

2003年我第一次来首尔，也慕名来到江南，坦率说，首尔的江南让我这个上海人大失所望。中国已经是世界著名建筑设计师的竞技场，什么奇奇怪怪的现代建筑在中国没见过？江南怎比得上浦东陆家嘴？！就建筑的现代化和密集程度来说，浦东绝对盖过江南。所以，之后，虽然因为公事多次去过江南，但从不逗留，因为实在没啥值得看的。

在首尔，我最喜欢的还是江北老城区的三清洞。

说三清洞，必定得先说紧邻它的北村。北村地处三清洞东边，两者紧挨着。来韩国旅游的人大多喜欢参观韩屋，韩国旅行社主要介绍离首尔较远的全州韩屋村，而且为了推介全州，还开通了从首尔去全州的免费旅游大巴。我曾搭乘过这种大巴去全州韩屋村，看了后也颇失望，很一般。首尔也有一个韩屋村，坐落在南山脚下，离明洞不太远，但是个摆设，只供参观用，因为没人居住，也就无生命。大概三四年前，因为电视剧的缘故，首尔人突然发现在三清洞边上还有一个较大的而且还是有着鲜活生态的韩屋群落，人气一下暴涨。

北村的韩屋按照井字形码在山坡上，黑瓦翘檐，铜黄色的原木柱子，灰色墙砖，家家是类似于北京的那种迷你四合院，大门紧闭，很安静。这里没有商业化，除了临街的几间韩屋被改装成了古色古香、具有东方韵味的咖啡馆外。游客沿山坡而上，浓浓的韩国传统风情扑面而来。如今游客越来越多，北村是否还能拒绝商业化，是个大大的问号。游客们都纷纷驻足在许多漂亮的韩屋门前，或自拍，或他拍，或拍景，很热闹。走到北村山顶，透过巷子的天空，可以看到远处首尔电视塔闪烁的灯光，尤其在傍晚时分，显得静谧而温馨。

从北村山顶的小巷子向西拐出二三十米，即可到达人气爆棚的咖啡馆一条街：三清洞。三清洞的房子既有北村那样的传统韩屋，也有两三层的平顶小楼，原本杂乱无章，也很破败，可是，三清洞地理位置极佳，紧靠景福宫和青瓦台总统府，街上还坐落着总理官邸，因此韩国人化腐朽为神奇，将如此杂乱破败的民居全都改造成了极富小资情调的咖啡馆。由于民居群是依陡峭山势而建，拾阶而上，每家咖啡馆都有自己不同的设计风格和品味，或西式重情调，或日式重禅意，或韩式重传统，或花卉环绕重自然，总之，原本的杂乱反而成就了错落有致，满眼都是看不完的风景。情侣们、朋友们就这样坐在那里慢慢品着咖啡看风景，行人们看他们也是一道美妙的风景。到了晚上，咖啡馆里的流光溢到外面的世界，不仅咖啡馆之间相映生辉，更是将三清洞装扮成一个童话般的世界。

三清洞沿街种满了银杏树。每年的11月初，街道两边的杏叶被染成了黄澄澄的金色，黄昏时分，夕阳躺在杏叶上，愈发的金黄。此时走在街上，踩着满地的黄叶，被沿街铺面散发出的温暖灯光烘托着，感觉心里是满满的愉悦。秋天的三清洞，是一年四季中最让人醉的。

三清洞往里走，是三清公园。公园不大，但景致动人。春天樱花季的时候，由于地理位置的原因，三清公园的樱花开得比其他地方晚个把星期，但一旦绽放，却是满园盛开。首尔有樱花的地方很多，最有名的是汝矣岛汉江的樱花，每年都会举办樱花节，绵延几公里的樱花多是多，但靠近路边，车水马龙的，相当嘈杂，碾碎了樱花原本的静之美。而三清公园的樱花美就美在一个静字。平日里，这里除了午饭时间，周边的白领饭后会纷纷来到这里赏樱外，一般少有人迹，这恰巧成就了樱花所需要的寂静。几乎每年，我都会在这个时节来三清公园，在里面散漫地走走坐坐，喝喝茶，看着樱花雨千姿百态地飘落，全身心地放空，生命之禅意不唤自来。秋天，被霜打红的樱花树叶，红里透着水灵气的枫叶，嫩黄的杏叶，还有生命力顽强的绿叶，是生命即将谢幕时的一场华丽的告别演出，它没有春天的娇羞，夏天的热烈，它深沉却不失浓彩重抹。

从三清公园再往上走，就是三清洞的收官之作——三清阁。三清阁依偎在北岳山麓中，东北西三面环山，南面则远眺首尔市中心。三清阁的主体建筑是一和堂，朴正熙主政时期，这里是韩国接待国宾政要和政治会谈的场所，2000年被首尔市政府接管后，如今已对外开放，游客可以在市区搭乘免费大巴直达三清阁。这里现在开设了咖啡馆、饭店等，坐在一和堂的檐廊上，可以一边品着茶，遥望远方的汉江，一边遥想当年半岛风云，一和堂就是半岛的台风眼。同时在这里还可以欣赏韩国新郎新娘在露天用传统方式举行的婚礼。新郎新娘和他们的父母，还有征婚人都穿着韩服，来宾们也有许多是穿着韩服的，人们举手投足都儒雅温婉，平和安静，有着一股来自骨子里的儒家兴仁崇礼敦义的精神，好像时光一下穿越到了李氏朝鲜时代，那是一个韩国全民尊儒的时代。可以说，韩国是一个把传统文化和新时代流行文化结合得非常好的国家。比较而言，中国新娘即使旗袍在身，也少有温婉的味道，因为在平日的生活中我们早就没有了传统的礼数，老祖宗的东西我们早扔了。

从三清阁坐车回到光华门，热闹的大街陡然出现在眼前，让人还有些恍惚。很快，你就身不由己地随着潮水般的人流，消失在咖啡和大蒜混搭的思密达气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