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张祯希
近期电视剧《白鹿原》在两家卫视频道黄金档播出。这部改编自同名文学经典的电视剧在剧评网站上获得了9分的高分,这个分数不仅是同时段电视剧中的“佼佼者”,更能在整个国产剧市场中排上座次。但与高口碑形成对比的却是该剧的低收视,这部电视剧在两家卫视的收视相加才勉强超过1%,还不到口碑滑铁卢、评分仅5.2的另一部“剧二代”在一家卫视的收视。
《白鹿原》筹备耗时16年,剧中有94位主要演员以及四万多人次的群众演出,更是转场多地拍摄,力求还原原著中的史诗质感与苍凉韵味,从体量上看完全是“剧王”的架势,如今口碑与收视倒挂不免让人惋惜。
娱乐化的作品或许比厚重题材更为讨巧,但是在学者看来,《白鹿原》 的收视不佳,也将经典作品如何在碎片娱乐时代“到达”受众的问题推向前台。一方面,健康的影视文化产品市场构成中,需要够分量的经典改编;另一方面,只有更好地发掘受众,激发经典改编和当下观众的价值共振情感共鸣,才能改变“好剧无人追”的尴尬。
观众不容易“进去”,但荧屏需要耐咀嚼的东西
在许多剧评人眼里,电视剧 《白鹿原》 几乎具备了一部“传统好剧”的所有条件。有茅盾文学奖傍身的经典文本打底,有张嘉译、何冰、刘佩琦等实力派演员的加盟,更有媲美电影的精良制作。展现陈忠实笔下“仁义村”中几代人在历史变迁中的生存与沉浮,电视剧无疑是合适的。与之前饱受争议的电影版不同,80多集的篇幅让电视剧版在主线上得以贴合原著,从而整个故事娓娓道来。
虽然围绕 《白鹿原》 的改编作品不少,但作者陈忠实生前曾表示,电视剧版是他最期待的改编。对于高达两个多亿元的投资,陈忠实也曾惊讶,甚至担心能否回本,而他没能等到这部作品问世,不能不说是一大遗憾。从口碑看来,电视剧并没有辜负期许。剧情走过四分之一,虽相对原著有不少细节上的改动,但书中那份耐人咀嚼的人物关系没有变味,被观众评价为“精品”。剧中一幕,白嘉轩的父亲白秉德老汉出殡,鹿子霖的父亲站在山头远眺黄土地上浩浩荡荡的送殡队伍,满目苍凉,他对前来劝他回去的儿子说:“住了一辈子,也斗了一辈子,他先我而去,我再送他一程”,寥寥数语,却将白、鹿两大家族相互竞争又彼此帮衬的复杂关系表现得十分透彻。
这份耐人寻味的复杂情感,让 《白鹿原》 在当下荧屏中显得独树一帜,但这或许也是其在娱乐生态中“水土不服”的原因所在。“有人说 《白鹿原》展现了生命的单薄与易逝,以及人们面对这样的现实如何去生存。”在复旦大学中文系副教授梁永安看来,“书中人物对待生存几乎动员了所有的热情,这也让这些生命个体充满了灼人的热度。区别于一般的影视剧,这类作品很难形成一个轻松的场域,让观众与其中的人物快速达成‘共识’,并且进入到情节中去。”他认为,在“轻题材”“娱乐化”盛行的当下,《白鹿原》 中的人物,乍一看会让人觉得不光隔着时空,更有生存态度的差异。
好作品经得住多维度的开掘
就像所有的经典作品都是“长销书”一样,经典在每个时代拥有稳定的受众群,每一代人到了一定的年纪,也都会接过经典这根价值和审美的接力棒。这并不意味着经典不需要营销,相反,要让经典的价值最大化,必须想办法做大经典改编的“朋友圈”。
“有人会说,也许20年后,我们早就忘记了当下的一批流量剧,但会去重温这版 《白鹿原》。”一位剧评人说,这或许是对这部电视剧的褒奖,但是,我们更应该思考,如何让经典改编“到达”受众。通过引人入胜的影视语言打捞起经典文本中的“时代感”,是让经典跨时代的第一步。在学者看来,《白鹿原》故事中蕴藏的矛盾冲突,对于今天的观众依旧有借鉴和启发的意义。比如剧中人物遇到的个体实现与家庭,乃至生存环境的冲突,是每个时代都会遭遇的话题。而田小娥、黑娃等人物对于生活的全情投入,也与当下某些“焦虑”的情绪形成对照,给人们鼓舞与借鉴。
“分析当下电视剧的收视,不能简单地从内容、制作等角度出发,还需从观看习惯的转变入手。”在华东师范大学中文系教授罗岗看来,也许早10年播出,《白鹿原》 的收视会是另一番景象,移动互联网的普及带来了观看方式的多样化、碎片化,“浅阅读”成为更多人的选择。从这点上看,如何进行符合当代审美的营销,是好剧必须向所谓流量剧、话题剧学习的。在 《白鹿原》 播出之初,一个叫做 《舌尖上的白鹿原》 便出现在弹幕网站上,视频中截取了仙草为白家老小做“油泼面”的片段,并配以“舌尖体”,让人食欲大开,也激发了不少评论,可惜的是,这种在流量剧中比比皆是的微传播在这部电视剧的营销中非常少见。
除了制作的思路之外,“好剧归来”更需要一个多元的市场。在罗岗看来,中国电视剧的市场很热,但仍然需要创造出一个良好的业态环境,归其根本是因为资源都在向所谓的“热点”拥挤,而好的市场是多样化的。正如成熟的电影市场一样,既要有模式化的类型大片,也需要不忘艺术探索的小众影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