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死就等,不死就回”,革命人一诺千金,山区人拥军爱军。昨晚,湖北省戏曲艺术剧院把一出红色题材的现代楚剧 《大别山人》 带到东方艺术中心。舞台上,詹春尧、李丽超、陈常喜、张虹、梁志坤,满台的国家一级演员为90后新秀田肖肖作陪衬,前辈们扶持一位新人挑起大梁;舞台下,尽管上座率刚过七成,但当晚就有观众来到后台询问:“你们还会来巡演吗?”
从3月18日到26日,湖北省三大戏曲院团———湖北省京剧院、武汉汉剧院、湖北省戏曲艺术剧院首次集体来沪,开创性地以“省”组团为东方名家名剧月揭幕。京剧、汉剧、楚剧、黄梅戏,湖北省四大剧种集齐《徐九经升官记》 《建安轶事》 《王昭君》 《大别山人》 《妹娃要过河》五台杰作,献给上海的观众。湖北省戏曲艺术剧院院长杨俊把此次来沪称为“破冰”,既是他们剧院第一次来上海演出,也是湖北地方剧种汉剧、楚剧在半个世纪以来第一次走进上海摩登的城市舞台。
艺术家给晚辈后生“抬戏”,观众向稀罕的剧种发出邀约,昨晚舞台上下的两种互动,恰折射出“破冰”之旅背后的深意———传统戏曲怎样向生力军播种,地方剧种怎样在全国性舞台耕耘,或许正是戏曲艺术在当代谋生的一种途径。
培养角儿并培育观众,好戏还需打开传播格局
“1960年代楚剧就曾风靡上海,带着楚剧来闯荡的就是我恩师王晓东。”詹春尧说。彼时,楚剧 《西琳与帕尔哈特》 在全中国开花,演到四川时甚至盖过了川剧的风头。可为什么,楚剧逐渐退缩回发源地,上海观众想回味她竟只能追溯往昔? 这个问题,詹春尧暂时回答不了,毕竟,这样的困境于楚剧非一时一日,类似难题也绝非楚剧一家之困。但从昨晚演出的 《大别山人》 来看,传统戏曲的传播难题可以有新思路。
首先是培养角儿,把每一位有潜能的年轻人都当成“角儿”来培育,在他们艺术生涯的早春时节便播撒种子。戏曲界有句老话:戏曲是角儿的艺术。越剧有袁雪芬,黄梅戏有严凤英,豫剧有常香玉,各个戏种、各门流派都靠当家旦生撑持门面。仅以此次“湖北省优秀戏曲剧目展演周”为例,上海的年轻观众未必清楚湖北在京剧界的地位,却多半听闻过朱世慧的大名。作为将京剧丑角的表演艺术和美学带到舞台中央的艺术家,朱世慧对“文丑为第一主角”的京剧风气有不可估量的贡献。他带来的 《徐九经升官记》 至今能演700余场长盛不衰,与其说是好戏捧红了朱世慧,不如看成是一代名角儿引领了一种艺术风气。这一回,朱世慧率弟子谈元同台献艺,实则师父播种,替徒弟夯实舞台土壤。
对戏曲艺术而言,名角儿是源头活水,观众便是滋养的土壤。詹春尧相信,楚剧现在的努力方向就是打开传播格局,尽可能多的播撒种子。武汉,珞珈山小学在半年的楚剧进校园后已催生出一批小戏迷,“最初孩子们对楚剧懵懂无知,就连他们的父母也未必是楚剧迷,不少孩子是在祖辈的极力鼓动下第一次亲近了楚剧。”詹春尧说,但只要一接触楚剧,这一从民间诞生、为底层人民发声的剧种便极易进驻人心。“不怕不喜欢,只怕君不来”,这观点与东方艺术中心总经理林宏鸣提供的数据不谋而合。东艺做了3次观众调查,结果显示,从未看过戏曲的“新观众”在现场观剧后有86%的人认为“很好看”或者“好看”,仅有1%的人回答“看不懂”。林宏鸣说:“对传统戏曲的演出市场而言,重要的就是多播种、勤耕耘。”而詹春尧也表示:“此次演出 《大别山人》,口碑是我最向往的上海收获。因为一点口碑意味着一次传播,戏曲与观众要同生共长。”
守格不守旧,老戏也得与当代共振
另一位在上海拥有响当当名气的湖北艺术家是杨俊。这位黄梅戏当年五朵金花里最年轻的一朵,如今是安徽妹子、湖北媳妇。这种身份标签也恰好是黄梅戏的现状:曾在安徽光大,现在想要迎回湖北“娘家”。本周六,杨俊将带着原创土家风情戏《妹娃要过河》 登上东艺。在她看来,“《天仙配》 《女驸马》 曾走遍中国,将黄梅戏带到中国五大戏曲之一的高位,这足以证明黄梅戏是有通行全国的基因的。”杨俊说,“不如思考,黄梅戏近20年的滑坡中,我们错过了什么,才没让好作品与好演员相得益彰、生逢其时。”
杨俊说,要检验一出戏是否经典,需要时间沉淀,因此糅合了黄梅戏与湖北土家风俗的 《妹娃要过河》是否能名留戏曲史,她不敢妄言。可她相信,“传统老戏要与当代共振,其文本表达、叙事方式就要采用今天的思维,让生活在钢筋水泥丛林里的年轻人觉得亲近可信,才能有传唱的可能。”杨俊觉得,“守格不守旧才是传统戏曲聪明的生存方式。”
事实证明,《妹娃要过河》 的创新是有成果的。第八届戏剧文华奖中,该剧包揽了剧目、表演奖等重要奖项。来上海前,杨俊还收到发自美国的贺信:在第13届世界民族电影节上,根据 《妹娃要过河》 翻拍的戏曲电影榜上有名,将在今年代表中国黄梅戏登上大洋彼岸的银幕。而在那之前,“我们还想获得上海观众的认可,因为这里有黄梅戏深厚的土壤,又有海派兼容并包的品格,在春天播种,再适合不过。”杨俊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