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英国国王乔治五世和德国血统王后的照片和电影形象(王后的丰硕身材一看就是条顿种,和电影里浑身骨感的英国女人大异其趣)
最先引起我兴趣的是唐顿庄园的名字:因为英文原文是 Downton Abbey ,即唐顿修道院。原来,英国许多大庄园都是由从前的修道院改建的。看了电影以后,觉得不虚修道院此行。影片就两个小时,把什么都照顾到了,从国际大局(如王储出访非洲),到国内局势(爱尔兰革命分子企图刺杀国王),再到庄园的棘手现况(土地经济摇摇欲坠),又到仆人们耍出吓人的“阴谋”(为了给国王王后烧一顿饭),还有近亲之间的积年恩怨(克劳莱家的伯爵老夫人不理解,身为宫廷女侍的先夫的堂妹为什么要指定自己的婢女为继承人),一直到奶奶和孙女推心置腹而充满关爱的谈话(老夫人自知不久人世,向孙女交代庄园的后事)等等。而且,还不忘记带一笔,仆人中妒火中烧的情人在国王到访其间故意破坏锅炉这样的“反革命”事件(证明了一条真理:上等人相互欣赏,中等人相互帮衬,下等人相互怨恨),全都交代得脉络清晰而妥妥帖帖。娓娓叙事就像庄园草坪上一片落叶,清楚干脆,不带泥尘,轻轻飘落地上。
可是,这样的落叶每一天庄园也不值十件百件,可见编剧和导演手艺何等高超。
好故事发生在好年头:I927年。这时,离开一战结束已经9年,而还要12年才发生二战。这20年时段是欧美的黄金二十年( Interwar years),好多新玩意儿都是这时候搞出来的(如电视、高速公路、电动剃须刀和玻璃丝袜等等,当然还有苏维埃)。影片里出现的威武而不失温情的国王是乔治五世,那位同满清打过一仗的维多利亚女王的孙子。他出色的艺术贡献是养了两个面孔酷似他那位有德国血统的王后、而却性格相反而又引发了不少和艺术灵感的儿子。还有,他一狠心把大英帝国王室的姓改掉了(英国王室和日本王室一样,有名无姓),从原来很德国的“汉诺威”改成了温柔多情的“温莎”(Windsor)。因为,他对自己的表哥、德国皇帝威廉二世很反感,坚决支持英国加入一战,而且打赢了,也赢得了臣民的爱戴。影片中出现的小镇群众自发欢迎国王莅临的场面,不大像是虚构的。而且,这位爷爷独具慧眼,从小就很是宠爱他的大孙女儿,今天的伊丽莎白女王。
这一对国王和王后的确访问过乡下的朋友,这是实际场景
且说,老国王两个王子大的那个不爱江山爱美人,唐顿庄园里讲到要出访非洲的就是此人(我很瞧不起此人;再说,他所钟爱的那位也离开美人标准十万八千里。虽然,围绕着这一对出过不少小说说电影)。小儿子本来不想当国王(在中国人来说简直不可思议),登上王位马上差点出洋相——因为他天生有点口吃,要他面对全国人讲话难如登天——英国人把他怎么在“说话老师”的指导下克服嘴巴毛病也拍成了电影:票房表现不菲的《国王的演讲》(The King’s speech)。这位乔治六世为打二战而熬坏了身体,以致他的王后一辈子都怨怪那个“嫁祸于人”的大伯。
欧洲的王室之间都是表兄弟姐妹,连寒冷刺骨的俄罗斯也不例外,按理早就是欧洲(王室)联盟。这种随意任性的你来我往大大降低了九五之尊的尊严和权力,着实地削弱和矮化了皇权,也早就把权力这头无理性的野兽关进了笼子(由英格兰带了个好头)。所以,他们能够一举进入现代社会也就顺理成章了。
这么欢乐的场景给爱尔兰革命者刺杀国王的一幕打乱了,奇怪的是制止杀手的孙女婿没有给捧成英雄,刺杀者也没有以“一级谋杀罪”被惩处——当尽义务一旦被神圣化、标符化和荣誉化以后,就没有人会尽义务了;而尽义务者一旦被讹诈而且居然判刑(比如在中国搀扶跌倒老人),义务就会是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火坑!不过,谋杀是空想的(虽然英国和爱尔兰的关系的确非常紧张),却给万里之外的中国人上了一课。(同性恋酒吧也是假的,因为那时英国搞同性恋是犯法的。)
主人和尊贵的客人们吃着满载真心爱意的饭而不知始作俑者
这一对国王和王后的确访问过乡下的贵族,不过是在十五年前。而且,当地煤矿突然爆炸,死了很多人。国王王后适时出现在现场安慰死者家属,为他们赢得了爱戴的高分。这也是群众欢呼场面的又一事实根据。
影片上表现的是一个显得沉稳厚重而不尚张扬的民族,虽然英国历史满打满算也就一千年多点(相比我们这个十分古老而又遍地巨婴的民族而言,令人不知说什么好?)。
当电影在斯特劳斯一首接一首圆舞曲声中慢悠悠淡出时,您会觉得我们从小学到的一些概念竟然变成了天方夜谭:比如国王王室统治阶级剥削水深火热资产阶级虚伪礼节劳资对立血腥镇压等等。
透过银幕我看见了一个五千年的老迈背影在蹒跚迈步——看起来似乎是在移动,是不是前进就说不清楚了…
影评人介绍:
钱定平
北京大学数学本科与复旦大学语言学研究生毕业,专业为电脑科学和语言学,通英、德、法、日、俄等多种语言。
钱定平迄今已在大陆与海外出版长篇小说、文化散文与翻译作品二十本。代表作品有:长篇小说《花妖》,文化散文《围城密码》、《科学如此多娇》、《喂饱你的眼睛》、《文化柔肠科学魂》(海外以及大陆版)、《春天去布拉格》、《欧美琅嬛漫记》、《美是一个混血女郎》(海外以及大陆版)、《“钢琴教师”耶利内克》、《Logo 的文化史》(海外以及大陆版)、《破围—破解钱锺书小说的古今中外》 、《蚩尤猜想—中华文明创世纪》等,以及自英、法、德文翻译的译作计小说《朗读者》(原文为德文,全国畅销书榜首)、《撒旦密码》(原文为英、法、德文,畅销书),散文《海上画梦录》(原文为德文)与诗歌《爱情变奏曲》(原文为法文)等。钱定平还能用德文、英文写作,并将《花妖》写成英文简写本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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