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誉为“代表了中国现当代美学研究最高水平”的蒋孔阳,始终待人真诚、为人质朴。
■文汇报记者 徐维欣
“都是搞美学或文艺理论的,答应了这个,推辞了另外一个,不好,于是我办得到的,我都尽可能答应。”因此,一位享誉海内外的美学大师在其晚年光景中,花费大量的精力为素不相识的同行、后辈之书作序,精心写下了100多篇序文。这位老者总说:“能够让人高兴,不也是一种愉快吗?”
这便是蒋孔阳,他被外界誉为“代表了中国现当代美学研究的最高水平”,却始终待人真诚、为人质朴。
“蒋先生对于专业领域的忠诚、待人接物的宽厚都是值得我们学习一生的。”尽管蒋孔阳已经逝世15年,作为其学生、复旦大学教授郑元者仍然十分动情:“他始终引领着我们前行。”
为学不争一家胜 著述但求百家鸣
“我是一个书生,百无一用。我唯一的用处是读书。读书的目的,是要增长知识,明辨是非,活跃思想,探寻真理,提高人的价值。但人的价值,不在于战胜他人,夺取个人的桂冠,建立自己的体系,而在于把自己提高到宇宙社会中来看,让人认识到天地之大,人生之广阔,真理不是一个人独占或包办得了的。我们应当像庭前的阳光和绿草一样,多作奉献,把生命和美奉献给人间。”蒋孔阳在《且说说我自己》一文中写下这样一段话,其对真理、对前人的敬畏之情彰显其间,令人深省。
在近半个世纪的学术历程中,蒋孔阳作为一个美的探寻者,既是一位严谨持重的学者,也是一位真诚忠厚的长者。在他成长、发展和工作的人生岁月里,无论客观生存环境发生什么变化,他总是念情于学者的斯文和学术的尊严,努力守护一个读书人的本色,追求读书人的品格、境界和觉醒。他总是平等待人,也不隐瞒自己的观点,在为学上注重宽容精神,采取“为学不争一家胜,著述但求百家鸣”的治学态度,在为人上则虚怀若谷。
郑元者说:“蒋先生始终坚持探究学术问题本身,毫无私心。他很反感被归入任何学派,因而也对让自己创立学派的鼓动置之不理,并且十分警觉。”
像屈原那样工作 像陶渊明那样生活
步入上世纪90年代,年近古稀的蒋孔阳身体与精力大不如前,然而,他却始终怀着一种积极的治学态度安排自己的生活和工作。
应《文化老人话人生》一书的主编之约,蒋先生写下了《只要有路,我还将走下去》一文。“我们不能因为知道自己有一天要死,因此就不生活。我们也不能因为自己诚实的工作有一天会遭到否认,因此就不诚实地工作。诚实地为人类的幸福去工作,是自己的使命……”蒋孔阳祈望“像屈原那样工作,不马虎;像陶渊明那样生活,不计较”。正是这份信念,让他依然专注于当代中国的美学事业,笔耕不辍。
1998年7月初的申城,烈日当空,酷暑难熬,蒋先生却仍然挥汗劳作,认真而又费力地对《怀念周谷城先生》一文作最后的修改和定稿工作。此文虽然仅700字,蒋孔阳却花费了整整5天,耗尽心思。是月17日,蒋先生在起身接听一个电话时不慎跌倒住进了医院。在生命最后的几个月中,蒋孔阳依然惦念学术,他给郑元者打来电话:“医院给我配备了好几个康复医生……我整天在医院里睡觉……其他还可以,就是腿不行,脑子还无法思想……出院后,我还想争取把《文集》的稿子看一遍……”100天后,蒋老带着未了的心愿离开了人世。
“如今国内研究蒋孔阳美学思想,是好多博士论文的研究方向。”郑元者告诉记者,去年末,复旦大学中文系召开“当前中国美学文艺学理论建设暨纪念蒋孔阳先生诞辰90周年学术研讨会”,云集业内众多专家。“许多老先生年事已高,走路都不太稳当,却依然风尘仆仆地赶来。”吸引他们的,或许正是蒋老身上散发出的真诚与执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