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是神枪手,每一颗子弹消灭一个敌人,我们都是飞行军,哪怕那山高水又深……”这首《游击队歌》从抗战时期一直传唱至今,作者就是贺绿汀。1937年抗日战争爆发后,他在山西临汾的煤油灯下创作了这首不朽的抗日战歌。在之后的漫漫岁月中,他更是用自己一生谱写了一首“正气歌”。
打破中国音调与西洋乐理界限
贺绿汀的音乐生涯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这其实很难界定。是儿时受父亲的影响喜欢听祁剧,还是小学时偶然按响了一架没人会弹的旧风琴,又或是就着一本《和声基础》自学五线谱的时候?
1903年7月出生在邵阳一个普通农民家庭,贺绿汀并不是什么神童,也没有良好的学习音乐的环境。甚至一直到19岁他才第一次见到钢琴,那双从小摸鱼、砍柴、挖菜,长满了茧子的手在琴键上显得有些僵硬。比起同学,他唯一能依靠的是自己的决心和毅力。
1934年,时任上海音专校长的萧友梅筹划了一个以制作具有中国民族风格音乐为目的的比赛。就是这次比赛,贺绿汀应征的3首曲子里有两首获奖,其中,如今大家耳熟能详的《牧童短笛》就是当时的头奖作品。这是中国乐坛第一次知道贺绿汀这个名字,当时的《新晚报》评论说:“最重要最值得纪念的是,他打通了中国音调与西洋乐理的界限。”贺绿汀的成功对当时的一些极端保守者或主张完全欧化者带来极大的震撼,这个发现直到今天也显得非常时髦——民族性的东西也是可以世界化表达的。
“直到现在,许多中国音乐家在出国表演时,《牧童短笛》仍是保留曲目。”与贺绿汀先生颇有私交的上海音乐学院图书馆原馆长、教授钱苑接受记者采访时这样介绍。
之后,在聂耳的影响下,贺绿汀开始担任影片的配乐工作,参与左翼电影事业。他为20多部影剧作品配乐作曲,创作了上百首歌曲。为影片《马路天使》谱写的《四季歌》、《天涯歌女》两首歌曲,成为他电影歌曲创作和上世纪30年代进步电影的经典代表作品。
为整个时代描绘现在的图画
“青年人呵,为着后来的回忆,小心着意的描绘你现在的图画。”冰心在《繁星》中写下的这句诗,贺绿汀非常喜欢。这些新书刊为青年贺绿汀打开了一个广阔的世界。怎样为未来的自己、乃至整个时代描绘现在的图画?贺绿汀用一生追寻答案。
1937年,贺绿汀参加了上海文艺界抗日救亡演剧队。在对八路军新成立的炮兵部队进行访问时,得知部队从陕西出发时还只有步兵,完全靠俘获日军和收集阎锡山部队南逃时丢弃的火炮才成立了炮兵部队。这段话在他脑子里具象成一段朗朗上口的旋律,这就是后来产生广泛影响的“没有枪,没有炮,敌人给我们造”。
此后,贺绿汀还创作了《全面抗战》、《上战场》、《弟兄们拉起手来》、《保家乡》、《中华儿女》、《胜利进行曲》、《还我河山》等充满战斗热情的歌曲,鼓舞了全国人民的抗日斗志。1941年皖南事变后,他毅然离开重庆,辗转抵达华中新四军军部,为新四军将士写歌教唱。
解放后贺绿汀出任上海音乐学院院长,从校舍设备到学科建设,从聘请教师到录取学员,他都精心组织、辛勤操劳,退休后任名誉院长。
“我和他的二女儿是一个系的,同学们经常结伴去贺先生位于泰安路的家里学习。贺先生非常平易近人,还会亲自下面给我们吃。”钱苑告诉记者,在他看来,贺绿汀为人朴实、穿着简单不讲究,惟独在艺术和专业上非常执着,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的观点。
“特殊时期的各种全国性工作会议上,贺先生都能顶着巨大压力提出文艺政策不能搞极端的观点。”回忆起往事,钱苑用“铁骨铮铮”形容贺先生,就连巴金也曾在“纪念贺绿汀从事音乐活动60周年”庆祝活动的贺辞上称其为“硬骨头音乐家”。女儿贺逸秋回忆起父亲也表达了近似观点:“爸爸是个老‘天真’。他从来都敢讲出自己的心里话,不绕弯子,也不考虑保护自己。”
贺绿汀在他的论文选集《自序》里写过:“在我垂暮之年已出现了迹象,真正看到了可以实现的光明前途,总算没有白活一辈子。”
文汇报记者 金久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