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国技师向中国师傅展示量体技巧。 本报记者 傅国林摄

培罗蒙Workshop(个人定制中心)开张不到一个月，先后来了数十位顾客，有商界精英，也有演艺界人士。他们纷至沓来的原因，除了这家老字号所代表的品质外，还有这里的新技师——三位来自法国、意大利的高级裁缝技师。

国际大牌奢侈品、轻奢品大多很骄傲于宣扬自己“Since菖菖菖菖”（意为“始于菖菖菖菖年”），同样不缺历史底蕴的国货老字号却很容易让人感觉“Out”（意为“过时”）了，两者之间的差距究竟在哪里？老上海四大西装名旦之中硕果仅存的培罗蒙放眼看世界：老字号缺的不是技术，更不输品质，但我们大概忽略了很多藏在细节里的故事和体验。这一次，请老外，不求技术，但求发现与缩短藏在细节里的“距离”。

相比“和果子”，本地糕团“赤身裸体”

先把话题扯远些。

同样是糯米团子，在一些老字号饮食店里，它们“赤身裸体”，紧紧挨着，躺在搪瓷大托盘里，等待着被薄薄的小塑料袋装起后拎走。而在东邻，它们的“兄弟”通常被称作“和果子”，多了很多讲究。比如在春天，那里的糯米团子会被做成樱饼，而到了夏天就被做成水羊羹。还有更多的“和果子”只有到了自己的季节才会露面，它们的“穿着”讲究却不奢华，常点缀些诸如折花纸、柳叶、草绳等简单材质。

小小一个糯米团子，却从原料、色彩、造型上凝聚了自然的风物，悄悄传递着四季更替的冷暖，以及人与人之间的温情。“这才是老字号应该说的故事——不是辉煌的历史，不是非凡的成就，而是人与人之间一种温暖的传递。”培罗蒙董事长金建华坦言，这种“赤身裸体”的尴尬是很多老字号的软肋。

历经几番沉浮，培罗蒙不断引进国内外优质面料，裁剪缝纫也融入了国际最新理念，但始终觉得还差那么一口气。究竟差在哪里？

一次出访，金建华亲自体验了某国际大牌技师的量体裁衣服务。“技师刚一进门，我以为是明星来了。”金建华描述道，他身着笔挺西装，皮鞋擦得锃亮，喷着香水，见面后礼貌地寒暄了两句，而后拿出一把卷尺，单腿下跪，干净利落地替客人量腰围，然后量裤长、袖长及肩宽。

“技师的装扮、手势、动作，浑身上下充满了对自身职业及手艺的自信，这种服务上的讲究，就是品牌文化体验的输出。光是在他身上，顾客就体验到了这个品牌的内涵与情感。”金建华很有感触，国内很多老师傅手上绝活不少，但给顾客量尺寸，穿着短袖、耐克鞋，提不起精气神，“手艺再好，服务上‘赤身裸体’，在这个讲求体验与交流的时代，只能守着一亩三分地吃老本。”

一丈一量之间向顾客传递情感

今年10月，培罗蒙高级定制中心选址南苏州路上一栋沿河老房子，这里曾是上海滩大亨杜月笙的私人仓库。地板和立柱房梁裸露着粗糙的木纹，墙面上的陈年白灰遮不住砖缝的岁月裂痕。这里的台阶高度很低，当年就是为了便于人力搬货。一路拾阶而上，迎面几个大写的英文单词“BAROMON”。而皮埃尔·都彭，来自法国的年轻小伙，机缘巧合下，走进培罗蒙，成了这里的技师与形象顾问。

对于像培罗蒙这样的中华老字号，这位在中国呆了十多年的外国小伙似乎看得很明白：“东西好，但不太会吆喝。手艺啊、细节啊、历史啊……都要化作一种情感，传输给顾客，让人产生共鸣。”

都彭举了个例子：在国外，定做一套衣服是件很隆重的事情，通常需要提前三个月预约，量好尺寸后一个月试样，过一个月再次试样、做微调，三个月后才能拿到成衣。“每一个环节都是品牌通过技师与顾客传递情感的机会。单单量尺寸，就有很多讲究。”都彭说，国外那些老法师从来都是先半跪给人量腰围，这是对人的尊重，首先带给顾客安全感，“在中国，绝大部分老师傅上来就按住你的肩膀，量肩宽，让人感觉挺别扭的”。

量完之后，国外师傅往往会根据顾客的体型、生活习惯给出很多细节上的建议，比如：是否需要切止口，单排扣还是双排扣，开衩选择两旁开还是后开，等等。而国内的老师傅通常是“你喜欢什么就是什么”。

培罗蒙也看明白了：量体裁衣，不单单是一项技术活，老字号所包含、传承的情感都应该在师傅的一丈一量、一针一线中流露出来。看看某些国际品牌，总有那么一两处让人感觉温暖、贴心的设计，“这应该才是中华老字号迈向国际的钥匙”。

文汇报记者 顾一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