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前,中国第一代配音表演艺术家苏秀召集的“下午茶”,使上海电影博物馆成为了一场集体怀旧的现场。聊聊天,叙叙旧,这次约会的“邀请函”就是每个人手中上海译文出版社出版的《我的配音生涯(增订版)》。
观众对译制片的渴望不会停滞
“当下中国人的外语水平都提高了,译制片还有存在的价值吗?”向译制片的黄金时代致敬的同时,赵慎之、曹雷、周克希、毛尖、陈钢等共同解答苏秀奶奶出的这道题。
上海电影译制片厂曾经的“英俊小生”配音专业户施融这几年一直在国外生活和工作。他说:“德国的电影院里,字幕片几乎是灭绝的,德国人只看德语配音片,所以政府非常乐意在配音上进行投入。我觉得,最好的配音演员的工作就是消失在原版后面。希望我们的配音事业不要那么快成为怀旧的对象和博物馆里的艺术。”
青年评论家毛尖自称是上译厂的铁杆粉丝。“在我们不能看《简爱》的时候,就听到了邱岳峰版的罗切斯特、孙道临版的《哈姆雷特》……译制片几乎是我进入外国文学的一个启蒙者的角色,可以说哺育了整整一代人,给我们打开了一个进入世界的通道。”
译制片不能算是中国电影的“专利”,在俄罗斯、法国、德国、意大利、日本等地,都有各具特色的译制片。在苏秀看来,“在这个属于‘地球村’的时代里,人们对译制片的渴望不会停滞”。
译制片失落了什么
有业内专家指出,译制片从曾经的辉煌到如今的状况,不是观众不喜欢了,是我们的译制片水准出了问题。译制片在岁月的流逝中失落了什么,令我们追忆和怀念的究竟是什么?老艺术家黄其说:“现在的引进片不是科幻就是打打杀杀。充斥银幕的大片,有几部能打动人心?关于人的、探讨人性的更少。似乎只要把口型对上就好了,也不需要再花功夫塑造人物。在我的记忆里,当时我们真是在研究人物上下大力气的。有的配音演员琢磨一句台词能想一宿,一夜不合眼,终于想出来应该怎么来说这句台词,兴奋不已。”
法语文学翻译家周克希认为,只要有“不能”和“不愿”看原版片的观众,译制片就有存在的价值。“不能”当然是指外语能力有限,而“不愿”当然是指那些曾领略过译制片魅力的观众。这恐怕也是一个不容回避的事实,你只消回忆一下邱岳峰的声音,恐怕就能明白我说的“魅力”是指什么。“上海电影译制片厂的老厂长、老艺术家陈叙一,嘴里琢磨着一句台词该怎么说,洗脚时竟没脱袜子就把脚伸进热水里去了。”这段文字记录的往事,让周克希感慨万千:“这就是老译制片人的精神吧。”
写作缘于一个约定
苏秀回忆,她原本已从上译厂退休,当年收到稿约时心忖:谈译制片的书谁要看。但她还是抱着“写着玩”的心态完成了书稿。不料,在2005年8月上海书展的签售会上,一进门,就看到排到楼梯上的读者,男女老少都有。“我觉得这辈子付出的一切都有了回报。”读者热情的火花点燃了尘封记忆,苏秀开始投入大量精力,为译制片“黄金一代”留下文字纪录。
“就像那部老电影《红菱艳》,穿上了配音这双红舞鞋就停不下来了。有的人说我们配音的人是戴着镣铐跳舞,我觉得从来没戴过镣铐。理解原片是个无限的天地。你理解得越细致具体,配出来的影片就越生动。生动和深刻是件无边的事情。”
苏秀说,现在的译制片质量确实不如从前好,因素有很多。以前配音是有剧本的,要分析人物性格、寻找台词的节奏。现在一天3集,拿1000元劳务费,成了常态。还有,凡是大家念念不忘的译制片,影片本身就比较精彩,否则,你怎么用力也配不好。译制片应该是有未来的,但前提是精耕细作。就像汉堡包刚引进时受到欢迎,新奇、方便,但吃久了你还是会想吃妈妈做的功夫菜。
文汇报记者 吴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