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中路1011弄居民区党总支书记谌静珠。文汇报记者 陈龙摄
场中路1011弄居委会党总支下辖4个形态完全不同的小区,但2150户居民每户都有一张信息登记表保存在党总支,274名社区党员、154名在职党员以及11个群众团队都是社区治理的志愿力量
闸北区评选首届领军人才,包括提名奖在内的20人中,有教授、院长、董事长、总裁、主任,同时居然还有个居委干部——临汾街道场中路1011弄居民区党总支书记谌静珠。闸北区说,她是地区先进生产力的代表。
谌静珠在居委工作15年,所做的事情是确保4个小区6500多名住户“居有所安”;她推崇人人参与的社区自治,组建了一支庞大的“自治合唱队”——从降低社会治理成本的角度看,也许没有什么比这更值钱了。
一套成熟的民主协商机制
吕静贤抱个纸箱子,带着一身火气进了居委会。
“停车位改造完,总共就腾出18个新车位,现在有26家来要车位,有些老车位的业主还想换位子!他们说话真难听,我一个免费管账的志愿者,难道还要在那点管理费上动手脚?简直无理取闹!”吕静贤扔下箱子,掏出里面的账本和收支凭证,要谌静珠亮给居民看。
昨天一早,记者走进场中路1011弄居委会,就一头撞见了火冒三丈的吕静贤。居民区党总支书记谌静珠拉吕静贤坐下,从后背搂着她,像亲昵的老姐妹。
谌静珠告诉记者,当选里昂公寓业委会主任之后,吕静贤经常因为受委屈而生气。里昂公寓是场中路1011弄居委服务的4个小区之一,由3幢建于上世纪90年代的老式商品房构成,仅有居民108户。因为多次被物业公司“抛盘”,走投无路的小区在2011年决定自行管理物业。75岁的吕静贤做过财务工作,因此义务为小区管账。在上海,这样的老旧小区很多,里昂公寓是最早选择物业自治的小区之一,作为“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小区曾一度声名远播。但自治之路并不好走,就连吕静贤这样的“强人”也常有撒手不管的念头。
“今天晚上,我就要主持里昂小区的民主协商会,向业主代表、楼组长、党小组长、业委会成员征询小区停车位分配和物业费上涨事宜。”谌静珠轻轻对吕静贤说,党总支、居委会已经拟定了一套征询问题:是否同意按入住小区年限评估停车位业主资格?是否同意谢绝单位车辆?是否同意老车位业主申请调整车位?“放心,到时候会形成一致意见的。我也会把你的这些账单收据向大家公示,让大家评价。”
里昂公寓的居民其实对这类民主协商早已“熟门熟路”:自3年前小区开始物业自治以来,谌静珠就揣摩了这样一套规矩。这套机制被很多“小微居民区”借鉴,俨然“里昂模式”。
说服自己,才能说服居民
场中路1011弄居委会服务着4个小区,治理形态完全不同。临汾花园最大,有1652户居民,采用最主流的“包干制”物业管理;紫腾苑有210户居民,去年开始聘用“酬金制”物业公司做管理;里昂公寓没有物业公司,实行物业自治;拥有180户住户的思美公寓是售后公房,由临汾花园所属物业公司管理。
即便对专业人士来说,老旧小区的物业管理也是很新、很复杂的问题:既涉及到房屋产权、物业费定价标准等历史遗留问题,也受制于诸多不甚成熟的政策法规。谌静珠要求自己把相关知识掌握得滚瓜烂熟:“国家出了政策,我首先要说服自己,才能说服居民。有些政策法规不接地气,到了社区,居委会就得‘补台’。”
学习新知识对61岁的人来说并不容易:十多年前,谌静珠在街道社工站首次接触电脑,现在能完成写文章、做表格、发邮件等基础操作,“年纪和文化程度放在那里,学东西就是慢。到现在,我打字还是‘一指禅’。”但是,“小巷总理”活学活用的功夫令人惊叹。综合政府、市场、社会情况,谌静珠主张以“梯形架构”来做物业管理——由居民区党总支领导居委会、业委会、物业公司“三驾马车”,组建“四位一体”联席会议,形成治理合力。在1011居委会,党总支一通电话,可以很快叫齐“三驾马车”。
“不要独唱,要合唱”
在所有居委干部都为居民“门难进、脸难看”焦虑的今天,场中路1011弄居委会保持着一项纪录:小区2150户居民,每户都有一张信息登记表格保存在党总支。
谌静珠1999年搬到临汾家园,她的居委生涯就是从挨家挨户敲门开始的。如今,她不用再独自“蛮干”——1011弄居民区共有1个党总支副书记、7个党支部书记、21个党小组长,他们分区划片,各自有一块“包干区”。
以第六党支部支部书记陈如意为例,她一人掌握着所属片区268户居民的信息表格。“一屋一表,每年党员代表、楼组代表、居民代表开展‘组团式服务’,每户人家至少走访一次,重点对象一年走访五六次的也有。”陈如意也认为很多居委会“台账任务”太重,但这份压力最大的台账——信息表,她却认为做得极有必要,“哪家居民水管爆了,但家里没人,我要保证电话马上能通知到。我们小区25%是老人,我们至少确保一旦出事随时能联系上子女。”
居委会民政干部谢光宗介绍,274名社区党员、154名在职党员,以及小区的11个群众团队和热心人士,几乎全被谌静珠“召唤来”参与社区服务;每一年,居委会都会向街道申请“一居一品”志愿项目,这些项目也都被谌静珠以“招投标”的方式分配给了志愿者,“今年我们申报了‘情暖心潮’项目,要由30到50个志愿者和同样数量的‘失独’老人、单亲家庭孩子等结对。”
“不要独唱,要合唱。”问谌静珠怎么能组建起这支“自治合唱队”,她说,居委办公经费每年抽出20%,也就是1.2万元用于小区应急,比如慰问家里有事的“合唱队员”,发点小奖品,“每次支出都不超过200元——所以,一定不是靠钱的,对吧?”
文汇报记者 钱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