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喜不报忧的“行规”
“干了这么久的饱和潜水,家人至今还弄不清我到底是做什么的。”胡建憨厚地笑笑,“抛开技术层面的事情不讲,我们干的就是报喜不报忧的行当。”
说不清楚自己儿子在做什么的,远不止董猛的父母。
“胡建是上海人,管猛是南通人,好歹家里人还知道海是个什么模样,像我们这些来自内陆地区的队员,根本没法跟亲戚朋友解释什么是潜水,更别提饱和潜水 了。”老家在河北邢台的李洪健说,2010年他刚开始接触饱和潜水时,某天和同乡们吃饭,有朋友受轰动一时的湖北“挟尸要价”新闻影响,脱口而出“你干的 是不是到水里捞死人赚钱的活?”说得他又好气又好笑。
“饱和潜水究竟是什么工作?”六人中资历最深的胡建,不时被问起这个问题。胡建对此确实 有发言权,七年前,他作为交通运输部上海打捞局培养出的第一批具备饱和潜水资质的队员,潜入水下103.5米处修复南海番禺油田海底破损的油管,完成了中 国在饱和潜水“零的突破”。此后,他又陆续参与了广东西江、海南崖城等多次救捞、海底工程的饱和潜水任务,是行业里的“大哥级”人物。
他尝试给身边的人解释,说“饱和潜水”就是指在一定的水深下,人体内中性气体达到完全饱和,此时不会因为潜水时间延长而增加减压时间,较之常规潜水可以大幅提高工作效率,而且能完成许多机器不能干的精细活儿。但通常,他只能收获一片迷茫的眼神。
“干了这么久的饱和潜水,家人至今还弄不清我到底是做什么的。”胡建憨厚地笑笑。他坦言,因为怕家人担心,其实平时很少在家里谈工作,“抛开技术层面的事情不讲,我们干的就是报喜不报忧的行当。”
事实上,饱和潜水虽然被誉为“最安全的潜水方式”,但风险依然存在。曾有多年从事潜水医学经历的郭杰常说:“能做饱和潜水员的,身体素质都得一级棒。” 就拿最先进行的“充气”加压来说,如果饱和潜水员不能通过吞咽唾沫、打呵欠等方式,及时调整自己耳朵内外的压力差,就可能造成耳膜穿孔,严重的可能造成听 障残疾。
虽然从科研角度来说,我国早就具备了水下300米饱和潜水作业的能力,但实战与试验完全是两个概念。“试验是潜水员出潜后达到规定深 度,而作业需要长时间在水下活动、工作,对体能要求非常高。”我国饱和潜水“第一人”、潜水队队长金锋说,为了迎接这场实战,承受“一片指甲盖上就压着 60斤”的压强,队员们每天下班后都要进行高强度的心肺、耐力、力量锻炼,比如花2小时举8公斤以上的哑铃、1小时跑步或骑车、半小时仰卧起坐或俯卧撑, 周末还要加量。
尽管对身心挑战很大,今年28岁的谭辉仍然能从中找到乐趣。“他们都叫我‘龙虾终结者’。”这个出生于湖南龙山的精壮汉子哈哈大笑起来,他说自己特别迷恋水中的世界,喜欢在工作之余抓些海鲜带回船上,“因为船上的兄弟们都很辛苦,要给他们补补。”
“潜水员与支持系统的工作人员间的感情,就像兄弟一样。”胡建说,他们对彼此的信任,超过了大多数行业,“进舱后,我们就把命交给舱外的兄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