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当代作品,我们面临的是先进的创作力和落后的接受力之间的矛盾。而这种矛盾,很大程度上来自评论的缺位。”著名作曲家、上海音乐学院教授陆培日前说。为这一观点提供佐证的是,今年,各地舞台推出了大大小小多部国内作曲家的新作品,但相关的评论却少之又少。
陆培的这一观点,也得到了音乐界的广泛认同。不少专家说,当代音乐,正陷入最需要评论却最得不到评论的尴尬境地。
当代音乐,更需要评论有所作为
“对我来说,搞创作最讨厌的、最恨的就是一部作品演出以后,大家连眼珠都不转,死气沉沉,一声不吭。”陆培说。在他看来,任何一部音乐作品,都需要来自 受众的反馈,无论是赞扬还是批评,当代作品尤其如此——创作者需要借助反馈来对作品进行打磨,同时明确自己未来创作的方向,毫无反应的受众会让创作者很沮 丧。而评论家从某种程度上说,就是受众的代言人。
受众在面对新作品时,同样需要评论来引领。上海交响乐团团长陈光宪说,当代作品意味着某种程 度上的创新,而人们对艺术的欣赏往往带有惰性。现在人们一方面抱怨能把耳朵叫醒的新作品太少,另一方面却又对新作品报以拒绝的态度。如果乐评人除了谈论贝 多芬和莫扎特之外,也能够谈一谈现代作品,引导大众熟悉、了解乃至欣赏新作品,当代音乐的发展也就拥有了更加广阔的空间。
面对新作,乐评人往往手足无措
在一些音乐界人士看来,当代音乐作品评论的缺位,很大程度上源自评论人对这类作品的隔膜。上海音乐学院副院长、教授杨燕迪说,经典作品已经经历过无数人 的评判,当代乐评人要做的只是从自己的感受出发再次确认其价值。相比之下,对当代作品的评价则难得多,因为没有人验证过它的价值,考验的是乐评人的专业积 累和学术素养。一些乐评人经不起这样的考验,也就对新作品望而却步。
在陆培看来,一些乐评人在观念上的落后,也导致了他们面对新作品手足无 措,无话可说。“现在的音乐创作已经是运用多种材料、多种色彩、多种配置来完成一个作品,而且作品是直线往前发展,不像以前那样严格遵守第一主题、第二主 题的规律。但评论界还是以传统规则来要求新作品。”陆培建议乐评人多和在第一线从事创作的作曲家交流,对作品才能有更深入的了解。
作曲家,缺席评论或阻碍评论
评论缺位,作曲家本人就没有任何责任吗?
西方音乐史已经表明,最棒的乐评人往往是作曲家自己,比如舒曼和巴托克。然而在当下国内乐坛,愿意从事评论工作的作曲家并不多。上海音乐学院教授钱仁平 说,当一部新作品首演时,公众最希望听到的声音其实是作曲家本人的阐释。但很多作曲家恰恰是对文字表达这件事心存抵触,认为自己想要说的已经全部体现在音 符里了。
与此同时,对那些有意愿也有能力评价新作品的乐评人来说,圈子文化成为摆在他们面前的最大障碍。在陆培看来,作曲家应该允许甚至欢迎 自己的作品出来后被人说三道四,并且对于评论给予回应,对的接受,不对的反驳,这才是音乐圈正常的风气。遗憾的是,像陆培这样的作曲家并不多见。一位不愿 透露姓名的学院派乐评人告诉记者,因为在报纸上直言不讳地批评过同校某位作曲家的新作品,他受到了来自各方面的压力,之后便再不愿染指新作品。
文汇报记者 邵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