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里遇到蟑螂、苍蝇、黄蜂、蜈蚣,一概处决。遇到蜘蛛,因为喜欢《夏洛的网》,便听之任之。会搬家的小蚂蚁本来也是很可爱的,偶见一只两只,或者也会好整以暇地用笔尖拨弄它们,看它们惊慌失措的小模样。然而万万没想到,当家里出现一大窝蚂蚁时,惊慌失措的压根就是我自己。
罪魁祸首是一袋喷香的锅巴。某一个没有开伙的下午,它承担了充饥大业,敞着胸怀横陈在工作桌上。键盘敲击声此起彼伏,谁也没有注意到,一支纪律严明的军队就这样侵入了我们的世界,并且直扑粮草而去。伸向锅巴的手突然凝固在空气里,低沉的声音宣告战斗打响:有蚂蚁!
我绕到食品袋前,犹自不以为意。伸头一看,许多小黑点围绕在每一块锅巴上,掰扯着它的残渣,努力负重,鱼贯而出。这视觉效果太过肉麻,身体比思想更快,倒退三步,飞奔到厨房,祭出一卷保鲜膜。奔回来,捏住袋口,裹它个里外三层。装进垃圾袋,打好死结,拿到房门外。然后尖叫着发出命令:窝!赶紧找它们的窝!
两只脑袋凑在一起,盯着胜利了的前驱部队,要看它们往哪儿回去。视线顺着桌子腿来到地下,不约而同地蹲下。又来到墙角,于是撅着屁股四肢着地。膝行数步,找着一条墙缝,小黑点们正在那里忙进忙出。抬眼望望,后头已是建筑外墙,想必蚁穴就在夹缝之中。我们摸一摸锃亮的木地板,又敲一敲雪白的墙,同声一叹。1980年代生活经验是往这缝里灌开水。然而住在21世纪的新房子里,这一壶水会叫我们从肉麻变成肉痛。
我颓然地坐在蚁穴旁边,用手机询问百度。有人建议诱杀,用一块糖,或一块肥肉,叫它们倾巢出动,然后一举歼灭。有人力主用毒,买一瓶敌敌畏满屋子喷。还有人持绝望态度,不提供任何办法,只宣告蚁后娘娘强大的生育能力——她每一秒钟可以产六百颗卵,渺小的人类,唯有屈服。
找了一圈,言人人殊,只好颓然地出门买菜。拐进菜场,一眼看到门庭冷落的杂货铺子。陡然间福至心灵,开腔探问:蚂蚁药有伐?
后来,我用四块钱,买到了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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