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梦月”系列团扇作品中，余震谷描绘了一个自己创造的、充满虚幻的自然之境。他把多种表达方法融合在代表中国传统文化的物件绢面团扇上，是其在中西艺术交融上所作的最新尝试。

李想

继北京展出之后，余震谷“梦月”团扇绘画展移师上海，展出了美国萨凡那艺术设计大学教授、艺术家余震谷所作的81幅团扇山水作品。这是余震谷在中西艺术交融上所做的最新尝试：以中国传统风景与自然山水为题材，结合抽象的表现手法，呈现出一种充满虚幻的自然之境。所有作品都在绢面团扇上完成，装在正方形镜框里，取中国文化中的天圆地方之意；全部运用水溶性颜料；内容以山水元素为主。与此同时，在呈现上把山水看成一个立体透视的圆球，以山水表达自己内心意象，且追求色彩的丰富和自然多变，体现色彩的表现力。

众所周知，团扇是中国传统文化形式的一种，绘画在其中起到了装饰扇面的作用。而在余震谷笔下，团扇成为了现代的中西文化融合的绘画形式，和艺术家进行自我表达的载体，不再承担原有的功能和意义。而为了避免形式尺寸相同带来的重复感，余震谷尽可能尝试了不同的构图和表现方法，力求创新出彩。他坦言，圆形构图有很大的挑战性，特别在构图上，因为没有直边和直角，画面可以转着看，如何处理画面的地平线成了需要重点思考的问题。“我会避开地平线的直接描绘而留出可能的空间，从而让人想象山水的无穷之广大和宇宙之无限之奥秘。”

绢布作画同样蕴含着对传统的回归，和现代性的创造。国画源于绢本绘画，但如今绢上作画已经极为少见。绢布有极强的吸收力，很难实现余震谷此次需要的浓墨重彩的效果。解决之道是利用绢的通透性在扇的两面作画，以增加色彩的重叠变化和图像的出其不意的立体感。这样一来，反而体现出了绢布的优势：绢布虽然很薄，但很牢固，可以反复在上面加减作画而不用担心破损。而且绢呈半透明状，两面绘制之后，部分图像由反面映射到正面，不仅增加了更多的层次感和立体感，而且正反颜色的重叠产生了更加变幻莫测和丰富多彩的效果。相比之下，水彩纸由于本身的吸水性和不透明性，往往在多次的重复绘制后画面变腻和脏；宣纸则因为它的脆弱性，也很难取得艺术家预期的效果。

水彩、水粉、墨水、丙烯、丙烯墨水以及自己调制的水性化矿物质颜料，是余震谷此次使用的全部颜料。对此他解释说，水有很大的包容性和流动性，可以把各种颜色自然巧妙地融合在一起，达到一种“巧夺天工”的效果，这是西方油画颜料所无法达到的效果。使用油画颜料需要“控制”，而水性颜料可以在有意无意间创造出不能重复的图像，但前提是要懂得如何能和心中的臆想相遇，从而产生出“有掌控的意外”。

此次展出的所有画作都以山水元素为主，少数几幅花卉也是山水景色的一部分。山水画一直是中国绘画的主流，而在余震谷看来，中国山水画中的和谐精神、人文思想和宇宙观最接近自然。尽管如此，作品中的山水图像并非特定的自然界的这山那水，除了有余震谷多年云游观察学习的山水印象之外，更多是与他脑海中臆造的精神图像的两者结合。在他的笔下，那些刻意描绘的意象风景成为了一种隐喻，他用自然界的春夏秋冬、风晴雨雪来表现个人喜怒哀乐的感情和感受。也正因为这个原因，本次展出的所有作品都没有标签。余震谷表示，希望观者能够根据自己的背景与作品交流对话，做出自己的解读，从而产生共鸣。

在余震谷的作品中，既有国画的传统用笔，也有西方的抽象元素，可以说中西艺术融于一扇。对此艺术家本人表示，自己从小受到中国传统笔墨的熏陶和训练，中国传统用笔会自然而然地出现在所有不同的画种中，不用刻意追求，完全是一种水到渠成。在具体作画的过程中，他把山水看成一个立体透视的圆球，而不是传统山水的散点透视，圆形的团扇此时形成了一个球面，使得画面有了行进的视点。同时，他还运用了很多肌理的表现来增加画面的体积感和可视性。这也与团扇的特点有关：“小尺寸的绘画常常需要近距离观看，需要有细节，有肌理，可视性和再发现。”

余震谷出生于上海，从小练习书法、绘画、诗词和篆刻。1980年代中期，他赴美学习，自1993年起在美国萨凡那艺术设计大学工作，任该校绘画系教授，有意识地、主动地把自己身上的东方文化基因通过教学传递给美国学生。余震谷早年从事装置艺术，1998年，他在离开十几年后第一次回国举办展览，地点在中国美术馆的画廊，展览的主题是“像外”，通过装置艺术的形式展现了人们如何要透过事物的表象而看到其本质，是一个综合了两度和三度空间的绘画，利用墙面，和画廊的建筑空间，加上灯光等效果的装置艺术作品。1999年，他在乔治·华盛顿大学以一个名为“竹之道”的装置艺术作品成功赢得福特杯20世纪亚太艺术家大赛的金奖，从而在现代艺术的领域里，用西方艺术的形式和概念得到了认可。

然而，经过近30年的实践和教学之后，他又回到文化的原点重新审视自己。出身于中国传统文化之中，又到西方接受了西方文化的浸染，这样的文化背景使他能够看到西方艺术的片面性，从而重新思考如何在世界文化中对中国的传统文化进行定位，以求在中西文化的交流融合中找到一条新的道路。这也是他本次展览从主题到形式都更贴近中国传统艺术的原因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