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现实题材不再能够满足观众,如何更加逼近真实,又提供足够的抽离感和戏谑感?“伪纪录片”成为影视人的选择。眼下由山田孝之主演的深夜档日剧《山田孝之的戛纳电影节》,就“记录”他作为实力派男演员,并不满足已有成就,一心想要拍摄一部影片冲击戛纳电影节的故事。而另一部深夜档日剧 《Byplayers:如果这6名配角共同生活的话》 则邀请6位资深男演员以实名身份共同演绎“黄金配角”镜头外的琐碎人生,也够得上另一重“伪纪录”的意味。
两部深夜档都出自东京电视台之手。有人说“伪纪录片”的形式是制作经费捉襟见肘的产物。不过,每集30分钟戏谑、搞笑的剧情背后,却无时无刻不透着一群演员的真心———哪怕是拍摄肥皂剧也要用心揣度角色心理,展现细腻演技;哪怕获得观众喜爱,仍然不忘要得世界顶级奖项的野心,并努力一步步付诸实践。
两部轻松剧集未尝不是对国内影人的“严肃启示”:在哄抬IP,剑指数亿元票房,重颜值轻演技,廉价特效满屏飞的影视生态下,我们的名导和演员是否早已忘了艺术与表演的本心?
表演者的野心:戛纳奖是如何炼成的
《山田孝之的戛纳电影节》一开头,就是山田孝之和导演山下敦弘西装革履,在戛纳红毯挥手致意的画面。而一转场,山田孝之出现在某搞笑日剧的片场。强烈的反差似乎暗示观众这是一部“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电视剧。
不过,山田孝之很快道出自己的想法:有过一些作品,拿过一些奖,可是一直没有得到重要奖项的关注,“耿耿于怀”的他决心要拿就拿最顶级的,所以想以监制身份,召集山下敦弘和12岁的童星芦田爱菜,共同拍摄一部悬疑影片冲击戛纳电影节。
作为欧洲三大电影节之一,戛纳电影节是不少电影人的梦想。即便如此,很少有人把“冲击戛纳”挂在嘴边,作为拍电影的原初动力。山田孝之不过30出头,虽然在同龄男演员中演技还算出挑,可丝毫没有制作电影的经验,这就好比胡歌突然宣布以监制身份推出一部 《追凶者也》冲击奥斯卡一样不够现实。
从成立影视公司,到大学旁听电影讲座;从拍摄样片寻找投资人,到实地探访戛纳提交海报样片,跟随着“伪纪录片”的镜头,观众可以了解到一部电影制作的流程、戛纳奖的报送选片流程,也通过主创对专业电影人的访谈了解到戛纳偏好怎样的电影———重视电影个性,呈现新的表现手法。
剧集中,山田孝之难免遭遇质疑:以拿奖为动机无疑把电影功利化了。多次获得戛纳奖的导演河濑直美直言,在拍摄一部作品之初,我从未想过获得奖项。“伪纪录片”毫不避讳地呈现着山田孝之的困境———缺乏正规的投资方,没有严谨的剧本大纲,缺乏足够的电影拍摄经
验,仅有一腔热血是远远不够的。
即便一路上总在靠谱与不靠谱间徘徊,无论这部冲击戛纳的影片是否成形,一行人的执着与纯粹依然令人动容。参与河濑直美样片拍摄结束后,山田孝之在局促的校园天文观测室久久沉默,因跨过了自身与角色之间的分野而流下眼泪。正如河濑直美的那句话:“电影进入了我的灵魂,才让我的人生更加真实。”
表演者的尊严:二线“老炮儿”的自我修养
何谓byplayers?剧中人物自嘲只有三线电视台的作品才能当上主角,同一时期总能接到好几个刑警角色。和如今不少国产剧一样,时下人气日剧多由年轻演员担当主角,而他们的父母、老板、死对头,则由一些“脸熟而叫不出名字”的配角饰演。在《Byplayers:如果这6名配角共同生活的话》中,他们因筹划拍摄张艺谋的《七武士》而聚在了同一个屋檐下。不过,如片尾打出的提示一样,除了剧中所有演员以实名出现外,剧情、人物关系都是虚构的。不过尬戏、抢角色、收视率下滑剧集动辄被砍、演员出轨遭遇事业瓶颈,这些剧中所涉话题却每天在影视圈上演着。
没有青春靓丽的面孔带流量,该剧却凭借一众年龄五十开外、演技在线、自带气场的“老炮儿”,成为本季的黑马,让观众看到一名演员的自我修养。剧中,田口智朗为了演好科幻剧中邪恶反派的形象,甚至自己配制了绿色能量饮料,通过摆弄人偶寻找动作戏灵感。就算是制作粗糙的“烂戏”,他也摔得伤痕累累。执着得可笑,却守护了作为表演者的尊严。
透过剧中“老大哥”大杉涟之口,观众发现,这些叫不出名字的熟面孔有着各自独特的灵魂:远藤宪一在凶神恶煞的外表下有着细腻的内心,实践着那句网络流行语“用生命演戏”;寺岛进演绎坏人时,不管是角色塑造还是举止都有如神灵附体;田口智朗是外星人也是天才,外表安静其实内心却有一团蓝色火焰;虽然光石研总是自谦没有个性,实际上却是对烂角色和好角色都怀着新鲜感入戏的行家;松重丰一度放弃了演员的事业,中年咸鱼翻身,透过《孤独的美食家》 一炮而红。
英雄间的惺惺相惜,也感动着屏幕外的观众。也难怪国内网友很有代入感,很快脑补出相应阵容:你能想象金士杰、吴孟达、倪大红、王庆祥、孙淳和冯远征6位老师的同居生活吗?
游走在真实与虚构间,伪纪录片承载的笑与泪,可能便是表演者对艺术的敬畏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