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禺之女万方昨在沪谈戏剧创作。本报记者 陈熙涵摄
■本报记者 陈熙涵
“我梦见缤纷的野花,那是五月的花朵;我梦见翠绿的草地,到处有鸟儿在欢歌……窗外的树叶何时才能变绿,我何时才能见到我的爱人。”在舒伯特《冬之旅》组曲的歌声里,蓝天野、李立群扮演的两位老人戏从一件无法释怀的往事开始。昨天,擅于在作品中发问的女作家万方,因即将上演的话剧《冬之旅》来到上海,她的身份是宝岛台湾戏剧导演赖声川的编剧。但事实上,是她的原创剧本,使只排自己戏的赖声川破了回例,排了一出他人的戏剧。
蓝天野与李立群,这部从始至终两个演员完成的戏,提供的只是一个思考的框架,一个共鸣的可能,而非最终的答案。从东方艺术中心发布的3场演出3000张票一抢而空的数据来看,许多人迫切地需要走进剧场来参与这场关于人生的严肃的“对话”。
市场对戏剧理解有偏差
“今天,我们的戏剧呈现更多可能,戏剧观发生极大的变化,我们最终发现了戏剧本身是自由的,但仍然有些东西是不变的,那就是对人类境遇、生存状况作尽可能深的思考和尽可能生动的反映。”万方说。
在她看来,现在的话剧市场对戏剧的理解有些要不得的偏差。比如,有一次她听说有一位戏剧人声称,自己的戏要让观众2分钟笑一次。“这还是话剧吗?是什么让戏剧必须承担相声或者二人转的功能?”万方说,“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们说活着太累,需要减压,需要轻松愉悦。我们很少问,戏剧的功能是什么?如果一出戏让观众在剧场里流泪,将人生的普遍困境摆在观众面前令其思考,难道不是一种愉悦?两分钟笑一次是技术性问题,人生并不是技术可以解决的,但增强对生活的理解,对自我的认识,正是戏剧所擅长的。”
2011年,万方看了莫斯科艺术剧院的《樱桃园》,最令她震撼的,是最后女主人公与樱桃园的告别。这是一场沉默的告别,仅以目光拂过。当时剧场没有出现掌声,而是报以巨大的寂静:“这是戏剧所能带给人的最美好的体验,也是戏剧人所能获得的最大的回报和享受。”就像《冬之旅》的结尾处,墓园里,两位老人坐到了一起,一个说“我爱你”,但另一个因患老年痴呆早已忘了他是谁,一切尽在无声处。
“对我们很多人来说,总想从观众那里要点掌声和喝彩。实际上,最有力量的就是这种绝对的寂静。”万方说。
父亲说,眼高手低是好的
万方编剧的电视剧《空镜子》曾多次获奖,从上世纪80年代就开始文学创作的她,写过《空房间》《香气迷人》《你是苹果我是梨》等小说和影视作品。只是,直到50岁后,万方才追随父亲,走上了一个剧作家的道路。她以知天命的年纪写出首部话剧作品《有一种毒药》,并在第二届中国戏剧奖·曹禺剧本奖中折桂。抱着印有父亲照片的奖杯,她说道:“爸爸,我终于可以让你为我感到骄傲。”
刚开始试着写小说的时候,万方总是不告诉曹禺,等作品发表了再拿给爸爸看。她希望自己闯出一条路来,而不是沾“曹禺女儿”的光。她能感觉到父亲对自己的一些作品并不满意,但是父亲从不给具体的指点,他只是告诉我“写作者眼光要放远,不要把目光总盯在自己周围。”他还告诉我“眼高手低是好的。要知道什么是好的,才有可能向好的不断靠近。”
上世纪90年代初,万方的中篇小说《杀人》发表在《收获》杂志上,当时住在医院的曹禺先生看后朝她直招手,喜悦地说:“小方子,你行了,你真的能写啊!”
作为曹禺4个女儿中唯一一个继承父亲衣钵的小女儿,万方现场被问得最多的问题就是,为什么直到过了50岁,才写出了人生中的第一个剧本?对此,万方表示,通过父亲,我对好的剧本建立了一个标准。“我爸的标准在那儿搁着呢。我怎么敢轻易?”
在万方还小的时候,透过小书房打开的窗子,她经常能看见父亲为琢磨台词在房里来回踱步,大夏天的家里没有风扇,更没有空调,父亲的衣服被汗湿透了。“那个时候我就知道,写作是件苦事,非得要写的人都是打心眼里喜欢。”
友情链接 |
国家互联网信息办公室 | 上海静安 | 上海秀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