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张祯希

“资本和文学已经出现角力。在大资本的压力下，网络文学正在失去自己的原生机制，很可能成为被资本‘杀鸡取卵’的掠夺对象。”最近在北京举办的一场网络文学研讨会上，来自北京大学、中国作协的学者提出，媒体变革正在改变网络文学的生产机制，网络文学的前景出现新的变化。

眼下，大资本是网络文学的最新热词。读者熟悉的纵横中文网、盛大文学，背后分别是百度、腾讯等资本大鳄。不过，资本有自己的逻辑，网络巨头推出的“变运营文字为运营粉丝”战略，借“文学”将游戏、影视、动漫的产业链“焊接”在一起。一批有改编特质和粉丝号召力的网络文学作品被重点包装。这让不少业界人士担心：网络文学是否会因为资本压力而日趋“网游化”“影视化”“游戏化”？网络文学的个性和技巧探索是否正在被边缘化？

网络大资本欲拓展文学衍生价值

最近公布的“下半年最值得期待的电视剧”榜单上，有近九成作品的剧本来自网络小说。资本的介入给网络文学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关注度。去年，百度文学宣布，将对旗下作品进行影视游戏改编。盛大文学则举行了网络文学游戏版权拍卖会，旗下6部热门作品游戏开发版权，共拍出2800万元。这被业内人士总结为“泛娱乐化战略”——借已经拥有粉丝群和消费话题的网络文学，衍生出游戏和影视产品。

在专家们看来，资本进入其实是瞄准了网络文学的附加值。尽管在影视、文学、游戏等内容行业中，文学堪称内容中的内容，但它的生产成本最为低廉，也比其他两者有更大的拓展空间。北京大学中文系副教授邵燕君认为，经过十多年的发展，网络文学的内容积累已经可以成为娱乐产业链中的理想“孵化器”。

专家们认为，网络文学从最初封闭的小众文学样式，变身炙手可热的大众娱乐产业链基石，网络大资本的的介入打开了网络文学的新局面。这既是一针“强心剂”，也带来了具体可见的利益。2014年“中国作家富豪榜”中，前3席皆被网络作家包揽，其中榜首的版权收入达到5000万元。

由于盈利模式的单一，网络文学平台长期背负文学“血汗工厂”的“骂名”。为网络文学注入资金支持，无疑为网络文学生产注入不小的动力。

网络文学成为一种“定向创作”？

不过，资本对网络文学的关注是有选择的，目的也并不“单纯”。一份报告显示，资本最关注“玄幻题材”，因为这一类型最容易改编成影视剧、游戏。“市场上最活跃的内容都和改编有关。改编成为影响网络文学定价的重要因素。”一位资深电视人表示，很多影视公司大量购买网络小说的改编权后，将其囤积或转卖，而真正进入内容转码程序的，可能连十分之一都没有达到。

网络文学会不会成为一种“定向创作”，成为影视剧和游戏的“原料”？

有业内人士表示，动辄百万级的版权费让不少网络作家包括“大神”心动，在写作类型上主动向“利于改编”的方向靠拢。情节不断弱化，“闯关打怪”的游戏感强烈，大有为改编游戏而创作的嫌疑。“网络巨头的收购，以及大量影视、游戏资本的进入，正在影响网络文学的生态。”浙江省网络作协常务副主席、杭州师范大学教授夏烈认为，在大资本的裹挟下，网络文学的多样化格局会被打破，网络文学的探索性和个性，面临被边缘化的危机。

跨界生长不应遮蔽“阅读体验”

然而，不少从网络文学转码而来的作品，并没有获得粉丝的青睐。一些改编自超人气网络小说的手机游戏，却在手游百强排行榜上名落孙山，最新的几部专为改编而创作的网络小说，点击和订阅数量也大打折扣。

想让网络文学跨媒介生长，必须尊重原创内容与产业的规律，回归“阅读”体验才是网络小说赖以生存的关键。邵燕君认为，资本不应是侵略者抢夺者，而应当培养网络文学的新型业态。“网络文学的原创和探索性，应当被尊重，只有这样才能维系其自身的造血功能。”

除了网络文学自身需要守住阵地，夏烈认为，作为文学一部分的网络文学，需要健康成长，还应获得主流文学批评的更多关注。“保护网络文学的多样性，其实就是在保护文学本身。”他说，“尽管网络文学伴随资本而生，但是面对资本应该何去何从，主流文学评论不应失声缺位。”

有业内人士预测，在大资本筛选网络文学的同时，一场“文本阅读”对网络文学的反向筛选或许已经启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