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许旸

以《花火》《座头市》等代表作闻名全球的日本导演北野武，一向以“暴力美学”著称，但他在讲述“我的父亲母亲”时一改“冷酷范”，显得戏谑而柔情脉脉。北野武所著《菊次郎与佐纪》日前由译林出版社出版中译本，他在书中以搞笑甚至刻薄的叙述口吻，描绘了与父母共处的时光：爸爸靠酒壮胆，是个窝囊油漆工；妈妈则对他随意打骂，看上去丝毫不在意儿子的死活。

1947年生于东京一户寒门的北野武表示：“穷人家的孩子，童年光景大概是一样的。假如能有读者因这本书想起了一些有关家人的事，那我就很高兴了。”

“毒舌妈”调教野马成良驹

北野武曾恶狠狠放话：这辈子和母亲佐纪的相处简直是“折磨”。佐纪的信念是：“好好念书，就能摆脱贫穷。不管怎样，给我拼命念书，哪怕父母死了，没钱吃饭，也要从校园毕业。”她的教育方式直接而暴力，就是“打骂”。1986年，北野武愤怒于某杂志的八卦报道，率人前往交涉无果后大打出手被逮捕时，佐纪扬言：“要判刑的话，就判死刑吧！”8年后北野武骑摩托车发生意外，母亲说：“死了也好！”事后佐纪道出原委：“只有说了那么极端的话，人家才有可能放过你！”儿子成名后，佐纪隔几个月就向他讨要生活费，北野武一度觉得她只看重钱，直到母亲临终时留给他存折——全是替儿子存储的钱一分没花。

曾以为“母亲可能会毁掉我人生”的叛逆少年，如今坦承：正是母亲的“碾压”，让他这匹失控的野马成为良驹。“我人生中几乎一切都源自母亲教导的基本规范。她为我和哥哥姐姐奠定了助益良多的基础，让我们在各种状况下都能做出正确反应和处置。”

用男人间的惺惺相惜“领悟”父亲

相较霸道老妈佐纪，父亲菊次郎的形象近乎卑微。在北野武笔下，不靠谱的油漆工父亲少言寡语，每天“演出”一箩筐糗事。北野武的电影中有很多脆弱可怜但善良体贴的角色，比如《坏孩子的天空》里经不起诱惑而减肥失败的拳击手，《大佬》中做不成恶棍的小混混……这些悲情英雄身上，隐隐约约都有爸爸菊次郎的影子。

“记得有次他带我去看江之岛海滩，那是记忆中仅有的我俩共享的快乐片刻。也许正是这个原因，大海元素常出现在电影里。”的确，《那年夏天，宁静的海》正是导演大海情结的释放。而《菊次郎的夏天》简直是北野武写给爸爸的情书。男主角是个有点无厘头的中年闲散男人，喝醉后在黑夜踟蹰或叼烟无神呆坐。有关父亲的记忆留在了最苍凉厚重的镜头残影中。儿子接纳了或许并不“高大上”的父亲带来的缺憾，用男人间的惺惺相惜去领悟包容。

文字功力不逊电影讲故事本领

有些名人谈成长谈家庭，往往跳不出心灵鸡汤模式或一味忆苦思甜，但这本北野武自传，绝非自我感觉良好的人写出的那种“优良课外读物”。有评论者认为，北野武的文字单刀直入，一句废话没有，完全延续了他在电影中讲故事的本领，干净利落，不动声色。而“菊次郎与佐纪”在日本经过十多年演绎，先后被改编为电视剧、舞台剧，年年重演不衰，本身成了经典招牌。

有业内同行形容北野武：“这个人即便不说话，光就一张脸摆在那儿也是有味道的。那神情总让人无法猜透，但无论他做什么、讲什么，不是戏谑地严肃着，就是严肃地戏谑着。”不难发现，北野武集“严肃”与“戏谑”于一身的独特艺术风格，深深打上了家庭烙印。他的人生，本身就是一部高潮迭起、绝无冷场的电影。北野武称这本书是他内心世界的折射：“我认为，一个人是不是长大成熟，由他对父母的感情方式来判定。当你面对父母，觉得他们很不容易时，就是迈向成熟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