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践耳从未停止过创作,写出了《唱支山歌给党听》、《接过雷锋的枪》等脍炙人口的歌曲。 本报记者 叶辰亮摄
9月20日,朱践耳作品音乐会在上交音乐厅举行。演出终了,《第一交响曲》最后一个音符消失在空气里,在全场的掌声和欢呼声中,92岁的作曲家从观众席上起身,向观众挥手致意。一位年轻的乐迷后来写下这样的文字:那一刻我觉得,有朱先生和他的音乐在,真是这个时代莫大的幸事。
■文汇报首席记者 邵岭
关于朱践耳,上海音乐学院副院长杨燕迪有这样的评价:朱老半个多世纪的创作生涯,不仅折射出中国现当代音乐的历史进程,也体现出中国近现代音乐在各个时期典型的创作追求。同辈的音乐家中,很少有人像朱践耳那样,从未停止过创作,不仅写出了《唱支山歌给党听》、《接过雷锋的枪》等脍炙人口的歌曲,而且在暮年投身自己真正热爱和擅长的交响乐领域,从60岁写到80岁,创作了11部交响乐作品。
毫无疑问,朱践耳是一位先锋作曲家。尤其是他创作的交响乐,大胆尝试各种音乐语言和技法,绝不重复自己。但这样的先锋却没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态,即便是普通听众,也能感受音符间流淌的情怀。因为,从少年时将自己的名字改成“朱践耳”开始,他就决定要一生追随偶像聂耳,做一个纯粹的人民音乐家。
他的每一步创新,都根植于民间音乐传统
不跟别人走,也不跟自己雷同——这就是朱践耳始于花甲之年的交响乐之路。每一部作品都手法不同,每一部作品都有前无古人的创新元素。《第六交响曲》中,他尝试把民歌的原始录音原封不动地植入交响乐;《第八交响乐》是“二人交响曲”,只用一把大提琴和一件打击乐器,但是用交响乐的手法曲式来写;《第十交响曲》中,他将最具民族神韵的古琴和京剧吟唱与现代作曲技法熔于一炉。
对于音乐创作,他有着旺盛的求知和探索欲望。音乐学院的老教授们记得,他是学校里年纪最大的学生,70多岁时还跑去“蹭课”,而且每次都坐第一排,因为已经开始耳背,坐在后面听不见。而就在今年中秋,上海交响乐爱好者协会理事、乐评人李严欢去朱践耳位于复兴中路的家中探望时,听他讲的最多的是“上交音乐厅造好了,以后有更多机会可以去听乐队排练了”。
和当下很多一味求新求怪的作曲家不同,朱践耳的创新,是以博大精深的中国民间音乐传统为创作根基的,同时结合新的创作技法。在创作《第一交响曲》之前,他深入云南、贵州等地采风,发现每个村与每个村的芦笙调子都不同,老百姓们自觉地捍卫着民间音乐的个性。“我一下子感悟到,其实中国少数民族的民间音乐跟西方现代派音乐很接近。”
他为人民创作,也在听众中找到了知音
1990年,朱践耳在给友人的信中这样写:“最近几年我不断地就创作技巧的更新作些尝试,每每是专业创作人员接受不了,而业余爱好者和一般听众反而更能理解、更能接受,你说,怪不怪?”
这位23岁就加入新四军苏中军区前线剧团的音乐家,从来不认为音乐只为自己创作。在他看来,一个作曲家就应该反映现实、反映时代、反映人民心声。《第一交响曲》以十年动乱历史为背景,以淋滴酣畅的笔法刻画了十年浩劫给中国人民带来的深重灾难,以炽热的感情讴歌了人民的斗争,在第12届“上海之春”首次公演,引发了热烈反响。已故作曲家杨立青曾经在一篇文章中这样写:也许,由于作曲家采用了较自由的十二音技法,这种音乐语言,对于某些听众来说是陌生的。然而,它所描画的一切,却是每个人都曾亲身经历过的苦难。如果说,它由此而拨动了听众的心弦,引起了深深的共鸣,又有什么可奇怪的呢?”
他为人民创作,在听众中寻找知音。李严欢记得,朱践耳每一部交响乐作品首演之后,交响乐爱好者协会都会自发举行讨论会。“其实我们只是普通乐迷,可是每一次他都来,拿一个小本子认真地记。而且他一直对我们很感激,觉得我们在关注他的创作,不断帮助他进步。”
做一个纯粹的人民音乐家——朱践耳用自己的艺术人生,延续着聂耳没有走完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