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父亲对我很严厉,动辄就打,把我孩童的天性束缚住了。
然而,孩子终究是孩子。你从这面下去,他会从那一面冒出来。记得我干过这么一件恶作剧:到外面去抓了一只癞蛤蟆,偷偷地带回家,半夜,把它捆在一只拖鞋上,然后,放在楼梯口。癞蛤蟆一跳、一跳,带着拖鞋从楼梯上跳下来,发出“啪哒、啪哒”的声音,把家里老老少少吓得要命。
还有一次,当我六七岁时,我把父亲待客的从日本进口的太阳牌啤酒偷喝了几口,受到父亲责骂,第二天就灌了些外祖父尿壶的小便,起着泡沫倒颇像啤酒。看着父亲的朋友们喝得津津有味儿,频频点头称赞不已,心头的石头才落了地。
所以,我一直认为,教子过严,是有副作用的。
我六岁那年,广东戏到天津演出。这对在天津的广东人来说,是一件大事。我父亲买了月票,带着全家,天天晚上去看戏。一天,我姨把我带到后台去,那个红得发紫的花旦,来陪我姨说笑。她弯下腰和我逗着玩。不知怎么,我忽然摸了一下她的脸。我姨就大笑起来,回家逢人就讲,说我这么小,就会和花旦怎么怎么,把我讲得怕极了,好久好久都抬不起头来。虽然我才六岁,但被人笑话的印象却留下得极深。自此以后,见了女演员,都要退避三舍了。
我十二岁时,已在学堂念书。一天下课,我和往常一样,低着头、夹着书包回家。正好,对面女学堂也放学,走出来几个与我年龄相仿的女学生。我边走,边回头看她们,一不小心,撞在树上,把脸给撞破了。
回到家里,父亲问,你脸上怎么破了?我呐呐地说:“摔了一跤。”
自此以后,我再也不敢贪看女生了。
某报记者有一次问我,干戏干了几十年,怎么能保持在生活作风上不出问题?大概就缘由于此吧?
作者:黄佐临
作者简介:黄佐临先生是影响中国话剧的艺术大师。作为上海人民艺术剧院的创始人之一,他更是一位始终与祖国共命运,以戏剧为生命的优秀导演艺术家。他时代脉搏感十分敏锐,关注时代需求,关心人民生活,是一位以排演优秀现代戏而著称的艺术家。他又是一位具有强烈创新意识的大师,是中国戏剧界最善于变革的代表人物,他的戏剧实践涉猎广泛、博采众长、吸纳古今、融贯中西,是个全学的大家。他的写意戏剧观是海派话剧的理论基础,而他的戏剧精神更是成就上海话剧的品格力量——海纳百川、包容万象。
黄佐临先生的《往事点滴》描绘的是他晚年在病床上口述的点滴回忆,有他在英国留学时的趣闻,有他创立“苦干”剧团的故事等等,字里行间充满了一位老艺术家对人生的洞见。佐临先生并不是回忆年轻时代的苦难,而是为人们描绘了一幅幅年轻人在苦难中克服种种不利条件,不断地追求艺术的画面,充满了一种乐观向上的精神。
编辑:张子杰
责任编辑:李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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