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蒂芬·金
根据斯蒂芬·金同名小说改编的电视剧剧照
根据丹·布朗同名小说改编的电影 《达芬奇密码》 剧照
从左至右分别为丹·布朗所著 《数字城堡》《达芬奇密码》和斯蒂芬·金所著 《肖申克的救赎》
丹·布朗
他们盘踞作家富豪榜,每一部小说的出版都会成为社会性新闻;他们的新书旧书从来就是上海书展的人气读本,众粉丝的追买使其经常位列书展畅销榜之列;他们的作品不会局限于文字的形式,影视、游戏甚至主题乐园都会是他们作品的衍生———作为畅销书作家,他们常常会被问到的问题就是:你是如何开始写作的? 我们好奇于他们最开始创作的缘由和灵感来自哪里,似乎就此能窥得某种成功的秘密。
———编者
丹·布朗:“问问题”这种简单的行为成了我写作生涯的开始
“当我坐下来开始写作的时候,我也许不会问自己,我要写点什么……而是问 自 己,究竟想要弄清楚什么? 奇妙的是,答案往往出乎意料。”
丹·布朗是个编故事的高手,他总能无比精准地找到读者的兴奋点所在,下笔如手术刀般干净利落。1996年,丹·布朗辞去教职全心投入写作。出于对从事密码破译工作的秘密政府机关的兴趣,他写作了 《数字城堡》 一书,该书以美国国家安全局为背景,探究了公民隐私与国家安全之间的界限。随之,他的第二部小说 《骗局》 出版,探究了公民道德与国家安全和机密技术间的矛盾。《达芬奇密码》 的问世,一举改写了丹布朗的命运,使他成为一个名副其实的畅销书作家。这部小说2003年在美国甫一问世,即登上《纽约时报》畅销书排行榜的首位,现在已成为有史以来最畅销的小说之一,迄今售出的册数当以亿计。
他的写作被认为是西方技术派代表,高科技与古代神秘元素与文化总是发生着冲突和融合。很多人对其中集谋杀、侦探、解密、悬疑、言情于一体,又巧妙融合如 《蒙娜丽莎》《最后的晚餐》 《维特鲁威人》,裴波那契数列、五步抑扬格、圣杯故事等文化和宗教元素心生好奇,并猜测他文学之路的起步或许与之有关。事实上,没有人的成长能脱离原生家庭的影响,丹·布朗的父亲是曾获得总统荣誉奖的数学教授,母亲则是职业宗教音乐家,因此他从小就生活在科学与宗教冲突融合的家庭环境中。这些互补的观点后来甚至成为了《天使与魔鬼》 的灵感源头。而丹·布朗妻子既是一名艺术历史学家,也是一位油画家,她不仅和丈夫一起合作研究,还始终陪伴丈夫完成繁复的资料搜集工作。通过丹·布朗的自述和回顾,我们可以发现他的写作之路正是来自于最朴素的动机。
在丹·布朗的 《我是怎样开始写作的》 一书中,他这样讲述了自己写作的开始:
5岁时,我便在母亲帮助下,写作并出版了人生中的第一本书。她用打字机帮我打出来,并自费印了一本 (硬纸板封面,双孔穿孔装订)。这本书叫做:《长颈鹿,猪,大话王》。我在书中讲述了三个小伙伴的故事,用傻里傻气的语言。但这件事却使我从此迷上了写作这件事。从小学,中学,再到大学,我没有停止过写作。而今,经过多年练习 (再加一些好运气),我成了一名专职写作者。
一些年轻的写作者和读者可能会问我是怎样从一名写作新手,成为一名职业作家的? 对我来说,这一切也许都源于一个悖论———也就是说,一件让人感觉非常困惑和矛盾的事情———我的父母。
在我小时候,母亲是地方教堂的风琴手和合唱班指挥,这也就意味着礼拜天早上是一定要去做礼拜的。小孩多半对教堂没什么兴趣,但却喜欢音乐,喜欢人群,而且非常喜欢免费的甜甜圈。那些在礼拜堂里度过的光阴对我产生了很大的影响。
我们一家人住在白山上的一个小屋里。白山则坐落在一片静谧的湖上。有一天,母亲突然想到一个好主意,与其去山顶上的教堂,还不如自己做家庭礼拜。于是,礼拜天早晨,父母、姐姐、小弟弟还有我便一起坐进两只独木舟,划桨来到湖上一个荒僻的地方,把两只船系在一起,他们朗读 《圣经》,唱赞美诗,并感恩上帝的赐福。
问题是,我那时 已经10岁了———家庭礼拜对我来说无聊至极。没有管风琴,没有合唱班,最要命的是,没有甜甜圈。所以,一个礼拜天清晨,我想到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感到很不情愿,我躺在被子里向上帝祈祷,如何让那无法忍受的礼拜仪式变得不那么无聊? 冥冥中,我听到上帝对我说:“带一根钓鱼竿吧。”
但是,这个主意在母亲看来简直是对上帝的不敬,最后一场争论以我的失败告终。就这样,我在严谨的母亲的精神影响下慢慢长大了。至于父亲,我的父亲是一名数学老师,他尊崇周围世界的美丽和威严,但却是另一个与母亲完全不同的角度。
十几岁时,父亲会在夜里带我出去,两人看着天空中千千万万颗星,一起聊空间,聊宇宙,聊无穷的概念。当时的我觉得,无穷,是无法想象的……然而,如果宇宙不是无穷的,那宇宙的边缘又会是怎样的呢? 边缘是不是会写有:前方无物呢? 作为一个小孩子,这类想法常常让我激动得睡不着觉。
然后,还有数学。无处不在的……数学。
晚饭的时候,父亲用小胡萝 卜教我们学习圆锥曲线。如果刀法够好,还可以把胡萝卜都切成圣杯状。当然,当一家人订了披萨时,父亲就会喊孩子们围出大大的披萨“派”(圆周率那个派——— ),教我们弧度、直径和圆面积的计算方法。
就是这样一个非常奇怪的家庭,既教会了我宗教又教会了我科学。我就这样在这两个世界中穿梭,活得非常开心。
直到我渐渐成熟———长到了13岁。我是在这个年龄开始意识到这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中充满着各种各样的矛盾。《圣经》 说上帝在七天内创造了宇宙,可是在学校学到的却是“宇宙大爆炸理论”。《圣经》 说上帝创造了亚当、夏娃和所有动物,但是我来到波士顿科学博物馆,一边看各种各样的化石,一边听到讲解器里讲一切是如何进化而来的。
哪种说法对的呢? 当时我的脑袋里充满各种疑问,我去找牧师,牧师却告诉我,“好孩子是不会问这个问题的。”可是,父母不是总强调,这个世界需要不停地去问……问问题……再问问题才能懂的吗?
事实上,我确实是这样做的。“问问题”这种简单的行为成了我写作生涯的开始。我开始写一些故事,作为探索生命的不确知与好奇心的一种方式……关于人类,关于宗教,关于科学,以及我们所生活的世界。
“我喜欢鼓励孩子们每个人都去问问题———不一定必须是关于科学或宗教的,可以去问任何让你们想不通的问题。这些也许都会成为写作或阅读的美好体验”,“当我坐下来开始写作的时候,我也许不会问 自己,我要写点什么……而是问自 己,究竟想要弄清楚什么? 奇妙的是,答案往往出乎意料。”
斯蒂芬·金:一个作家必须有属于自己的“工具箱”
年近7岁的斯蒂芬·金是当今世界上读者最多的美国小说家,作品数10年来总销量超过3.5亿册,从 《肖申克的救赎》 到 《绿里奇迹》,他几乎每一部小说都被好莱坞搬上过大银幕,而他本人也名利双收,成为作家群体中首屈一指的亿万富翁。令人惊叹的是,他常年保持着旺盛的创作力与惊人的写作速度,几乎每年都有新作问世。通过他的自述,我们可以看到一个从小便在经济窘困中长大的孩子,是怎样通过持续不断的写作和文学的滋养,从而乐观地找回生活的底气的。
在《我什么都怕———斯蒂芬·金传》 和 《斯蒂芬·金传:恐怖小说大师》 等书中,他讲了自己的写作故事:
生长在单亲家庭的我,小时候总是不停地搬家。我和哥哥曾因为母亲经济困窘和情绪问题,到阿姨家住过一阵子。母亲老在控诉我那终日为账单所累、最后离家出走的父亲。当时我才两岁,我哥哥大卫四岁。我妈自始至终都没能找到我爸。
我们从缅因州搬到威斯康星州,又从威斯康星州到康涅狄格州。妈妈要出去工作,只得把我们托给保姆。也不知道是我哥哥太难缠,还是我妈的要求太高,总之,在我的记忆中,我们家换过好多个保姆。
到了上一年级的时候,我就开始写作了。起初只是模仿,我先在“蓝马牌”笔记簿上逐字抄写一本名为《战斗凯西》 的漫画书,同时加上我自认为恰当的描述。后来,我给我妈看了这部半抄袭的作品,她十分惊讶。可当我告诉她这是抄来的时,她失望极了。她劝我说:“写你自己的故事吧,《战斗凯西》 这样的书根本就是垃圾。我跟你打赌,你自己写的一定比它好。”
不久后,我写了一篇四只魔法动物开着旧车帮助小孩的故事,首领是
“小说是在蜘蛛网般的谎言中发现真理,而不是以智力去榨取金钱。”
一只兔子,名叫“把戏兔先生”,故事只有四页纸长,是用铅笔写的。我把作品拿给我妈看,她立刻读了起来。看得出她很喜欢我的作品,因为她不时开怀大笑。我告诉她这次不是模仿的。她赞许这个故事好得可以 出书了。接下去,我写了兔先生和他四个朋友的故事,我妈赏了我一元钱作为稿费,并将作品寄给她的四个姐妹。
这以后,我写了一部叫 《快乐印花》 的小说,然后我花了很长时间,研究了整个出版市场。随后,我把这部作品寄到“阿尔弗雷德·希区柯克家”悬疑杂志社去。三周后,杂志社把稿子退了回来,附上用红色墨水印的阿尔弗雷德·希区柯克侧面肖像的便纸条,上面写着祝我幸运。《快乐印花》 惨遭滑铁卢之后,我把退稿钉在墙上,躺在床上听着多米诺唱的 《我准备好了》 这首歌,感觉棒极了。当你还是个不用刮胡子的小伙子时,乐观地面对失败,应该是最好的办法。
我14岁时,墙上的钉子终于无法承受退稿的重量,掉了下来。我另换了一只长钉子,然后继续写。16岁时,一份退稿的眉批给了我小小的鼓舞,这份眉批出自 《科幻小说》 杂志社,我寄给他们的作品是 《夜虎》。眉批全文如下:“写得很好,但和我们的风格不合。你很有才华,再接再厉。”四句眉批是用钢笔书写的,字迹潦草,还留有一块污渍。但就是这几个字,照亮了我16岁那年的灰黯的冬天。
我外公是木匠。外公的工具箱很大,共有三层,最上面两层可以移动,精巧得就像一个“中国盒子”。有一次,姨夫拿着工具箱准备修理屏风,我有点困惑,修理屏风只需要起子就可以干好,为什么需要带着工具箱满屋子跑呢?
姨夫弯着腰对我说:“斯蒂芬,我不知道一旦到了我要修理的地方,还需要一些什么其他的工具,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把所有的工具都带着。你如果毫无准备就开始工作,当你需要一些预期之外的东西,你会感到气馁。”
这就是我后来体会到的,一个作家所应有的写作状态:你必须有属于自 己的工具箱,这样你才能有足够的底气,才能更自由地写作。外公的工具箱有三层,但我想,一个作家则至少应该有四层,甚至五六层。
最常用的东西放在最上面。写作
最首要的法宝是词汇。把词汇放在工具箱的最上层,然后不要做任何刻意的矫饰 (就好像你在阅读一样)。写作最糟糕的事是过于修饰你的辞藻,还有放入太多的词汇。最基本的规则是:用你心中最早出现的词汇,如果你稍有犹豫,你就可能用 了其他的词,这个词通常没有你心里第一次想用的那个好。
语法在你的工具箱中也非常重要。
词汇、语法、文字的风格,这些都是最基本的技巧,但我们得承认,有时正是最基本的东西创造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很多人问我,你是如何成为作家的? 我想说的是,你一定要遵守“多阅读和常写作”这两项原则。因为这是惟一的方法,成功没有捷径。
我的阅读速度很慢,每年大约维持七八十本书的阅读量,大部分是小说。我阅读的目的并不是研究写作技巧,因为阅读本身就是我的嗜好。不过,不知不觉中你自然会学到很多东西。每一本书都有某些地方值得我们研究,我有一个奇怪的发现:从劣质的作品中所获得的学习,有时比好的小说更多。它可以让你了解写作的禁忌。这种经验帮助我清楚地辨别和避免类似的情形出现在自己的作品中;阅读也是检验自 己和所谓的佳作或经典之间的距离,并尽可能要求自 己达到相同的境界;阅读也是体验不同写作风格的一种方式。
一旦关上门进入写作的世界,你必须为自己订下每天的目标,就像运动一样。如此一来,你就会立刻开始你的故事,直到完成目标的那一天再把门打开。
在开始写作之前,还有一个重要的问题:你要写什么?
我的答案是:任何你想要写的,只要真实地表达。最糟的是,写一些和你喜欢或知道的内容背道而驰的东西。小说是在蜘蛛网般的谎言中发现真理,而不是以智力去榨取金钱。
人们常问我,你是为钱写作的? 答案是否定的。没错,我靠小说挣得丰厚收入,但我不曾在下笔时想过自己可以得到多少酬劳。我写作是因为它充实我的生活。也许酬劳可以帮我付房贷或送孩子上大学,但这些都是次要的。我的动机很单纯,为了兴奋而写,以求快乐。如果你能从写作中得到无法取代的乐趣,你就能永远做下去。
1969年6月的某一天,我和一群图书馆的同事在大学书店的草地上吃午餐。在树林中传来一阵刺耳的笑声,循着笑声望去,一个红发女孩手中捧着本埃尔得里奇·克利弗的 《冰中的灵魂》。很难相信一个女大学生会看这样艰深的作品。一年半后,我和这个女孩步入结婚礼堂,至今婚姻美满。
我们结婚时,所有的人都投了反对票。我和她来自不同的宗教,而真正让我们相守的原因是文字和语言,以及对生活的热情。婚后我们生了两个小孩。大学毕业后,我没有如愿找到教师的工作,而是去了 洗衣店,她则在甜甜圈店工作。从经济观点来看,一双儿女对两个在洗衣店和甜甜圈店工作的大学毕业生来说负担确实有点重。那段日子,我们有很多快乐的回忆,也有不堪回首的时候。在我任教的两年(暑假仍在洗衣店打工),我一边坚持写作,我的妻子促成了一些决定性的改变。她认为我应该花多一点的 时间在写作上。写作是寂寞的,但只要有人明 白你正在做一件与众不同的事就足够了。
真正让我成为一个作家的转机,出现在开始写 《凯莉》 这个故事时,我突然对自己产生了怀疑,我把已经写好的稿子揉掉。第二天晚上,我下课回家,发现妻子正试图拯救纸篓里我揉掉的手稿,她抖了抖草稿上的烟灰并把纸抚平了仔细阅读。最后,她鼓励我继续往下写,因为她迫切地想要知道后面的故事。不知何故,她竟猜得出整个故事走向,并帮我构思完善了一些细节。
我把 《凯莉》 手稿寄给了双日出版社,过了一段时间,某个星期天,出版社来电话了,他们建议我最好坐下来听电话,因为我的 《凯莉》 在锡奈书店卖了40万册。我要他们再重复一下那个数字,仔细地听到了4后面有5个零。面对这个难以置信的消息,我的双腿不停地颤抖。我决定到镇上走走。镇上唯一的商店还开着,我觉得应该买个礼物给我的妻子塔比,是那种有些奢侈的礼物。我径直走进去,买了一个吹风机。
回家时,妻子正在厨房忙碌。我拿出吹风机送给她,她有些惊讶地问我:“这是什么?”我告诉她书卖得很好。她看了看这有着四个房间的公寓,突然,我们相拥而泣。